楚傾城回到東宮時已是黃昏留在皇宮的人中，恐怕也只有皇后能幫他了。

“塵兒，你不是在獵場嗎，臉色怎的如此不好？”皇后眼光清澈，難辨真假。

楚傾城沒心思探究她是否真不知，只道：“兒臣在林中受歹人重傷，千辛萬苦才逃了出來，還請母后召太醫救治。”

“別急，太醫很快就來。”早在看到楚傾城臉色時，她便對身邊的嬤嬤使了眼色。

皇后請的太醫自是知道楚傾城身份的，而楚傾城現下才知平日里看著嚴肅死板的劉太醫竟也是皇后的人。

一番把脈后，劉太醫才對皇后俯首彎腰：“稟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此遭傷及心肺，怕是要養上數日，不過殿下體質特殊，娘娘無需擔憂。”

“退下吧。”

偌大的皇后寢宮，只剩她們二人，楚傾城本就對皇后無話可說，皇后大概也是不知如何與如今的兒子相處。

相對無言。

直到嬰孩的啼哭聲漸漸傳來，稚嫩的聲音同所有嬰兒一般潔凈無瑕，卻比一般的孩子虛弱許多，弱者中的弱者，凡是正常人都不忍傷害。

“怎么回事，不知道太子在這養傷嗎？”

皇后的聲音并不尖銳，卻嚇壞了前來的奶娘。

“娘娘饒命，殿下饒命，十皇子殿下啼哭不止，奴婢實在不敢自作主張，娘娘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

“行了。”楚傾城有些煩躁：“劉太醫還未走遠，趕緊派人去追。”

奶娘聞言看了眼皇后，隨即趕緊領命出去。

孩子自然是留在室內的。

“哎，本宮的兒啊，怎的如此命苦。”

楚傾城雖不太懂醫理，但基本的醫學知識還是知道的，像皇后這般早產的情況她可是聞所未聞。

本打算冷眼旁觀，但孩子的哭聲實在令人心煩意亂。

“莫離身邊有一位醫者，是他的同門師弟，如果母后相信菩提山的醫術，兒臣可以一試。”

菩提山的醫術自是無人能及，大概是沒想到楚傾城會如此，皇后愣了好一會兒才偏頭看向床上的人兒：“你，塵兒果然是喜歡弟弟的。”言語間多了些難掩的激動。

菩提山的人，寧可拒絕得罪貴人，也不會假意答應然后謀害人命。

皇后說話間已將孩子抱到了床邊，讓楚傾城清晰的看到了那張因啼哭而皺到一起的臉。

兩個多月的孩子，都不是很好看，卻皆是能激發人們保護欲的存在。

楚傾城很快挪開了視線，不太滿意道：“他是兒臣的親弟弟，兒臣自然不希望他有事，但若論喜歡不喜歡，還要看他以后的性子，要是像楚凌峰那般，兒臣可不會親近他。”

楚傾城的話無疑是大膽冒險的，如果皇后稍有懷疑，此話便成了忌憚親弟的意思，可楚傾城是了解皇后的，或者說了解女人。

心眼多的女強人，她遇到的可不少，何況她自己便算一個。

皇后聞言果然笑的柔和：“本宮生養的孩子，自然不會像了別人，倒是怕再養出一個調皮愛惹事的。”

楚傾城暗暗勾了勾嘴角，撇嘴道：“母后這是嫌棄兒臣？這下好了，以后母后只顧看十弟好了，兒臣怕是要輕松許多。”

“你啊。”皇后緊了緊環住孩子的手臂，嗔怪的瞪了眼楚傾城。

不管兩人的心是否相近，最起碼氣氛輕松了許多，直到劉太醫趕回來也沒出現相對無言的尷尬。

寢殿中有專門為小孩做的小榻，就在距離床偉幾步遠的地方，劉太醫便在楚傾城眼下行動了起來。

情況似乎有些嚴重，扎完銀針后孩子和劉太醫已是滿頭大汗，前者是疼的，后者大概是緊張的。

“情況如何？”皇后看著自己那般羸弱的孩子心疼的緊，連擦汗的時間都沒給對方。

劉太醫知道皇后性子，自是不敢耽擱，拱著手道：“情況稍有好轉，但十皇子的脈搏實在虛弱，老臣……”

劉太醫說的很是隱晦，但與孩子朝夕相對的皇后怎會不知十皇子的病情雖沒有惡化，可如此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這般痛苦。

要不是生在皇家，恐怕早就夭折了。

楚傾城本閉目養神，察覺到皇后的視線才睜開了雙眼，此時劉太醫已經退下。

菩提山的人可不在乎她皇后的身份，而楚傾城卻時常前往莫離的院子，任誰都會覺得楚傾城的希望更大些。

皇后眼含水霧，悲戚的看著楚傾城：“塵兒，你說菩提山的神醫能治好康兒嗎？”

話語之中似乎已經認定楚傾城能請司徒棋出手。

楚傾城看了眼漸漸無聲的地方，道：“早產的孩子大多五臟六腑尚未發育完成，即便能活下去，恐怕也要比普通人羸弱。”

皇后心下一驚：“塵兒怎會知道這些？”難道……

楚傾城微微挑眉，自然是上輩子知道的，但見皇后如此神情，只苦笑道：“自然是從司徒棋那里知道的，難道母后覺得兒臣一點都不關心十弟的情況？還是……”

“塵兒！母后只是太過驚訝，并無其他意思，你關心康兒，母后自是高興的。”皇后知自己言語失誤，便趕緊打斷了楚傾城的話。

欲蓋彌彰……

楚傾城嘆了口氣，女人吶，就算再怎么心思深沉，面對自己骨肉的生死，恐怕也會有失理智。

“兒臣明日便去請司徒棋，只是司徒棋性格古怪，到時恐怕還要兒臣帶十弟過去他那里。”

“康兒交給你，母后放心。”

楚傾城笑了笑：“那兒臣就回去休息了，母后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好，塵兒要是難受，也可以多注意幾天的，左不過康兒已經……”

“不必，兒臣的身體母后又不是不知道，壯的很呢。”她可不想聽接下來的虛與委蛇。

楚傾城進宮之前便派人與皇帝通了消息，自然是報喜不報憂，只說莫離救了他。

既然太子無事，本就沒太子什么事的冬獵便照常舉行，楚傾城倒也樂得清閑。

“明日早些叫耀兒起床。”

跟在后頭的喜公公一愣，左右看了看發現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當即亮了雙眼。

殿下跟他說話了！

“是，殿下放心，老奴定親自叫小殿下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