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小樓中,一群小鎮的原住民已經鬧翻了天,而程遠又偷偷跑到后屋置身事外去了。
見四下無人,程遠悄悄打開了與程原的跨位面通訊,并將依靈化簡出的算路圖發給了另一個自己。
“這……也太過分了吧。”程原擺著一副牙疼的表情看著程遠發來的異界算路圖:“這幾個三角形符號代表與或運算,這個我倒是能理解,但是這個蜘蛛符號是個什么鬼?”
“這個代表四輸入四輸出運算呀,蜘蛛肚子上的花紋代表對應的變換矩陣。”程遠笑呵呵地解釋道。
“我讀書少,程遠你可不許誆我。”程原擺出了一副狐疑的表情:“那這個豬頭代表的運算又是啥,還有這個哈士奇……你確認這個真的是算路圖?”
“那是當然!”程遠又給程原“發送”了一張圖片:“這個算路圖的原型是這樣的。”
程原一看馬上反應了過來:“這不還是原來的那個加法電路嘛……怎么化簡之后就變成了動物園涂鴉呢!”
“誰知道咧。”程遠攤手:“我在那冊《算路原本》中也從來沒看到過這些符號。”
說實話,在不久之前,程遠剛看到那個依靈化簡出的算路圖時,他的心情和現在的程原沒什么兩樣。經過這個位面的黑科技“芯點”封裝后,整個算路的結構已經與之前大不相同,如果他不是親自看過這個算路的化簡過程的話,他絕對不會認為這個畫滿了小動物頭像的涂鴉是一個算路圖。
“看來理論派和實踐派確實有很大的差距啊。”程遠感慨道。此時他想起了當年學校中英語老師講的段子:當你出國的時候,你會發現你能聽懂他們說的每一個單詞,但是合起來就不一定能聽懂了。比如,當年曾經有一個人聽見外面有人大聲喊“向外看(look out)”,于是他便把頭伸出了窗外,然后被澆了一頭冷水。后來他才知道,這兩個單詞合起來代表的意思是“當心”。
“這個圖就算Jeff Dean大神親自過來,怕是也要看兩眼才能看懂吧。”程原郁悶地嘟囔道。Jeff Dean大神是地球位面的最強科技公司,狗狗網絡的頂級程序員。
“或許吧。”程遠聳了聳肩:“不過我記得,我們應該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來著。剛才你說,你能遠程遙控我的行為?”
身處地球位面的程原點了點頭。就在不久之前大狗引發的那場爆炸事故發生時,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短暫地接管了程遠的行動。于是,兩人決定確認一下。
“這個大黑手指通道是越來越坑了啊。”程遠無奈地嘆息道:“我現在好不容易能攢下幾百個比特的私房信息點,本想著馬上就要財務自由了,沒想到這下連人身自由也要被剝奪了啊。”
程遠一邊抱怨著一邊凝神靜氣,讓大腦中所有的念頭都逐漸淡去。
“我又不會沒事控制你去跳樓啊什么的。”程原也一邊嘟囔著一邊放空大腦。不過此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絲惡趣味的想法:如果借程遠的爪子捏一捏貓娘的尾巴,會不會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漸漸地,兩人進入了冥想狀態。
——
意識是什么?
很多人將意識與“靈魂”等同,并且為此寄予了很多美好的幻想。如果人在死后不會完全消失,而是會留下一些東西繼續注視著這個世界,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生物學家們似乎總是要與勞苦大眾們作對。一篇篇的研究報告告訴人們:人類的思維器官不是心臟,而是大腦。大腦中有著如繁星般眾多的神經元細胞,一道道微弱的生物電流就在神經元構成的網絡中盤旋,生物學家們認為,意識便誕生于此。
當然,如此缺乏詩意的結論勢必不會被所有人所接受,人們看上去還是更傾向于一些更神秘的,給自己留有希望的理論。于是,便有了古代研究員稱出靈魂的重量為21克,現代“大師”宣稱靈魂與量子效應相關……
關于靈魂的話題,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現在,我們這里只討論其中的一個小小角落:意識是否能夠被讀取,甚至被控制呢?
這似乎是完全有可能的。從理論上來講,只要能夠完整的讀取一個人大腦中的所有細胞的結構,以及所有神經元的激發狀態,便可以由此復原出這個人的記憶,以及讀取他現在腦中正在思考的內容究竟是天文物理,還是海綿寶寶。
……但是事情真的有這么簡單么?
不少人應該聽說過“人類基因組計劃”這個詞,曾經的生物學家們躊躇滿志地啟動了這個計劃,在二十一世紀之初,他們便成功地破譯出了人類幾乎所有的DNA序列。
可是……然后呢?這些不同的基因序列究竟是如何發揮作用的?DNA可以轉錄出蛋白質,但是蛋白質發揮作用的原理并不是簡單的初中課本中的“氧化”、“還原”等內容。在生物體內,蛋白質的分子鏈將會卷曲,彎折,呈現出復雜的空間結構;而這些結構自身又會進一步地盤曲,組合……而真正使發揮蛋白質作用的,其實是這些復雜的結構。這些結構被生物學家們稱為蛋白質的二級、三級、四級結構。如果這個結構改變了,即使整個蛋白質分子中的原子組成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它也無法發揮它原有的作用了。如果只看蛋白質的來源——DNA序列的話,人們要推測出它對應的蛋白質的結構與功能的話,可是要花好一番力氣的。
(關于蛋白質結構的話,各位可以去玩一個叫做“foldit“的游戲,這個游戲在向人們展示蛋白質的結構的同時,還能夠借助玩家的空間想象力(以及CPU算力)進行科研。曾經有一個困擾了科學家們十多年的蛋白質結構,被腦洞大開的玩家們在數天內破解……)
而人類的大腦呢?雖然生物學家們已經大致探查出,大腦的各個部位確實有著分工,但是也很難再進一步了。未來基本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場景:“戴夫,觸發一下你大腦中左624.25微米,前112.73微米處的腦細胞,你會想起你的奶奶。”
目前的研究表明,人類關于某個概念的記憶,似乎是分布在大腦各處的,即使其中一部分受到了損傷,也只是會導致這段記憶更加模糊而已。但這也意味著,不同人大腦中的同一區域,存放的記憶絕不可能完全相同。當不同人眼中看到同一事物的時候,他們腦海中產生的神經信號也絕對不會完全一樣。
也正因此,即使未來有人發明了能夠讀取思維的“游戲頭盔”,它也絕對不可能是即戴即用的——它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調試與磨合,摸清了你腦海中的信號規律后才可以正常使用——除非有朝一日,那個“頭盔”可以以無匹的掃描精度和計算力摸清你腦中的每一個細節所對應的結構,以及結構的結構的結構,還有它們所代表的記憶與意義。
所以目前看來,“讀取”記憶與意識似乎還是遙不可期的科學幻想,更別提物理層面的“心靈控制”了。就算被控制的人心甘情愿地將大腦放在你的面前,你也不知道哪一個神經通路的作用是什么……
……但是,如果兩個人的大腦有著幾乎完全相同的結構呢?
——
“霍!”程原一拳擊向空氣,身處另一個位面的程遠皺了皺眉。
“怎么樣?”程原滿懷希望地問道。
程遠搖了搖頭:“我這邊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它讓我收縮肩三角肌與肱三頭肌……”
“……為什么聽上去有種不靠譜的感覺!”程原無力地吐槽道。他又試著揮了一拳:“現在呢?”
程遠翻著白眼:“現在的想法變成了……想象面前有一張猴子的賤臉,然后伸手錘他一下。”
程原:“……”
兩人又試了一會。不過剛開始程遠還有些感覺,但是后來就越來越不明顯了。
程原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通道的這個功能不好用啊。”他一邊思考著一邊在不大的房間內踱起了步。
程遠倒是放松了不少。雖然對方是可以信任的人,但他還是不太想把“身體控制權”這種重要的東西隨便讓出去。
“這個功能有些雞肋啊……最多也就是我在被打暈的時候,你可以操控我的身體逃跑。”程遠說道:“這在平時有什么用啊,用來表演一手畫圓一手畫方么?”
程遠一邊說著,也一邊在后屋中下意識地走來走去。或許是因為習慣的原因,明明屋子很大,但是他走幾步就會轉一次身。
“那可不一定哦!”程原一拍腦門:“等你學會了程式法術之后,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一心二用地同時施展兩個法術了?或者我來控制身體行動,你來施法!”
程遠一愣:“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你忘了么,前幾年出的那個我們沒舍得買的游戲。”程原樂呵呵地說道:“那個游戲的執政官模式可以兩個人同時玩,一個人負責后方發展,一個人負責前線戰斗和微操作……對了,這個游戲前幾天免費了哦。”
程遠:“……”
你說你一個程序員,平時不好好寫程序,還惦記什么游戲啊,程遠無奈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