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遲離開時，幾個內院兒的小丫鬟仍舊沒出現。云醉想著應該送送他。

不過他卻拒絕了。

那也好，她站在門前，目送他出了內院兒門，看看天色才發覺已經過了好久了。

伸了伸懶腰，活絡了一下久坐的身子。

一回頭就突然對上門外幾雙亮晶晶地，還是那種一看就自帶“腦補系統”的眼睛。

“呵呵”沖他們笑了笑。

“人不錯，挺滿意，我累了。”

一口氣說了一句話，啪地一下關上了房門。

云爹也不惱，隨女兒任性了，他摸了摸下巴，一時覺得天空有點晴朗。

像是很久以前和她一同躺在江南隨波逐流的漁船上一樣。

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澀澀。不過能把女兒交到沈庭遲手上，她也會開心的。

他也能，回去守著她。

“少爺，今日沈少爺來宅子里了呢。”仆子候在云絡安身旁。突然對他說。

云絡安挑了挑眉，看上去冷清的臉上有了波動，頗有興味地擱筆，“什么時候？”

“大早上的就來了，好半晌兒才走的。”

“他是去見云小姐了？”他接著就問。

“額——啊？少爺您怎么知道，對，對的！”仆子一愣，少爺和沈家商鋪有生意來往，也算是有些交情。

上次沈少爺還來府里了呢。

他開先也不知道沈少爺來了，后來聽說他來了，也以為是找少爺呢。

結果去找堂小姐兒呢。

估摸著把這事兒給少爺說說而已，少爺倒是明醒。一點就中。

云絡安又垂手提起筆，多少有幾分了解，多少就能猜中幾分。

……

日子不緊不慢地繼續過著。節日的氛圍逐漸推進，把蜀豐的人們的熱情推上一個高度的同時，雪意不減。

簌簌地落，落得密集，像是棗花兒。出趟門兒，一不小心就抖落一地。

云霜云雪在云醉這里蹭吃蹭喝已經成了習慣，今兒喝了奶油蔬菜湯。

雪姐兒把嘴一抹，朝她道：“堂姐兒，我娘同我說，你沒多久就要嫁給那個玉樹臨風芝蘭玉樹雅人深致風度翩翩的沈家大少爺了。”

云霜一臉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顯然對她這種詞語疊加很是嫌棄。

“所以呢？”云醉歪頭看小姑娘湯飽飯足后滿足的臉。

“你沒多少日子了。”她打了個嗝，繼續道。

云醉：“……”考慮換個表達方式？

云霜習慣性拍她，“你這話真難聽，娘壓根兒不是這么說的。”

云雪嘟嘟嘴，“我還沒說完，堂姐兒本來就在這里留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娘說的是我們這些天可以多出去走走。”

云霜和云雪兩個丫頭，雖說只是偶有咋呼，不過是妾生，也不屑于吳氏，但好歹是吳氏持家，青姨娘不愿平素多惹她不快，是以隨她安排，禮教約束甚為嚴格。

又因著云家老宅子在德陽道子這么一個迂腐古老的地兒，總共也沒真正出去過幾次。

聽著這些話一說，云醉不由對兩個丫頭抱有了好幾分同情之心。

“那待會兒出門走走？”

兩個姑娘點點頭。

于是吩咐人準備了馬車，一行人帶著兩個丫鬟就出了德陽道子。

不論是在哪個地方，時間地點如何變換，人們骨子里都有一種對共同擁有的傳統日子的虔誠信仰。

蜀豐的年味兒已經很濃了。

大紅燈籠高高掛著，鍍金的‘福’字閃閃發光，字體瑰麗的門聯兒邊子上紋著周正莊嚴的線條，街邊的攤兒都擺了開，小巧喜氣的飾品令人眼花。

酒樓店子掃干凈門前雪，似乎這般就能引來更多貴客。

云醉跟著兩個小丫鬟，東走西串，人群密集，兩個小丫鬟幾乎護不住這三個主子。

幾人在人群里鉆來鉆去，尋著空隙就入，倒也還算機敏靈活。

鹿兒可憐巴巴扒拉上云醉的手臂，“小姐，這兒這般擠，您慢些，若是不小心被人蹭傷了婢子怎么交待？”

云醉看著前面雪姐兒指揮著云霜在前面一手大力開路，喳喳個不停，云霜雖嫌棄她鬧，但臉上的愜意放松卻是真的。

“沒關系，不會有事的。跟緊我們，不要走散了。”她慢慢隨著人群往前走，看著周邊。

抱著孩童的婦人，拎著酒香四溢的壺子的中年漢子，舉著稻草樁子叫賣的葫蘆人，橫沖直撞的七八歲少年……她斂住呼吸，安慰地拍拍小丫鬟的手。

此時她身后的人群里，正有一只干枯的小手扒拉著兩邊擁擠推搡著的大人，袖口處露出的衣服又破又臟。他似乎想要追上云醉一行人的步伐。

不過小身影還是漸漸沉沒在人群高大密集的屏障里。

幾人在人潮中走了一遭，好容易擠出了密集的人群。云雪云霜兩人氣喘吁吁的，彎了著扶著腰喘氣，臉上沁染著興奮的潮紅。

云醉尋了一處茶館，小二過來倒上滾燙的茶水，她又點了兩樣普通的點心，帶著兩個小姑娘歇腳。

云雪愛吃，她從盤里拿了一個糕子，“啊嗚”地就咬了一口。很快便哀怨地蹙眉。

“堂姐兒，你已經把我和霜姐兒的口味都養刁了。結果卻要離開宅子了。”

“那我們以后怎么辦。”

云醉嗔笑她一眼，“你可以來找我啊。”

“要是主夫人阻攔怎么辦？沈宅子里的人不歡喜我們怎么辦？”

“那就只能怪雪姐兒不夠可愛聰明了。”

云雪佯裝忿忿地轉開頭，眼睛便門外大街看去。

卻正對上一雙黑亮黑亮地覷著她們的眼睛。

那是個小小少年，身上衣服破舊而單薄，露在外面的肌膚被凍得有些青紫，不知何處沾染上的泥濘灰塵顯得整個人都臟兮兮的。

耳朵紅腫著，似是已經生了凍瘡，破皮流出血來，嘴唇干裂著，面黃肌瘦。

唯有那雙眼睛膽怯卻又執著地盯著她們。

“堂姐兒！”云雪一驚，不由得拽住了云醉的手。

云醉看她這副樣子，也隨之看過去。

這時那店小二已轉了過來，見到門欄兒邊的少年，隨即臉一冷，立時幾步過去橫眉豎眼地趕人。

“去去去，哪兒來的小乞丐！這里沒什么給你吃的！”

少年被吼得往后瑟縮著退了退，弱弱開口：“不……我不走……我找人。”

他透過伙計身形的間隙急急卻又小心地看云醉。

伙計看著他冷笑，“找人給你賞錢么？快走了走了，不要擾著客人，耽擱了咱的生意！”隨即也不管少年的倔強，大手伸出去就要拎他。

少年身子羸弱瘦小，他奮力地掙扎著，眼眶有些紅紅的，卻咬緊牙關怎么也不肯退步。

【蘿卜回來了

那個

能不能算明天的？嗯嗯？

因為卡文了還犯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