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李府。門童正懶洋洋的偷著打盹兒,聽到門外有人敲門:“誰啊,找我家大人有什么事?”
“有人從吐蕃給李大人帶了個禮物。”門外人騎著高頭大馬,從懷中拿出一個長方形錦盒。
門童趕緊小跑著接過:“管家!有個從吐蕃來的禮物!”
管家聞聲出來,斥道:“咋呼什么,像你這么辦事,一輩子只能是個門童!”門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把信交給管家,喪喪的抓抓頭發。
正廳里,李景恒接過禮物拆開一看,盒中是一封信件,“道宗之女”四個字直入眼簾,他正看的入神,信被唰的拽了去:“誰?”
“是我。”李道宗回來了。
“父親,據信中所言,三妹已經找到了!”
李道宗瞪大了眼睛一口氣把信看完,激動的手指哆嗦:“管家,信是何時送來的?”
“回老爺,就在剛才。”
李道宗把信收好,半晌沒說話,隱約間有一絲絲哭聲:“天佑老夫,天佑老夫啊!”
李景恒稍作沉思,心中暗覺有些蹊蹺:“父親,這事兒恐怕……”
“景恒啊,十年了,你三妹終于找到了,我對得起你母親,死而無憾了!”李道宗喜從心來,嗚咽有聲。
李景恒本來還想說些什么,看到父親這般欣喜激動,只好咽回去。
“快派人去潞州,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景仁!”李道宗把信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口中呢喃,“李渡什,莫不是已經度過十年之意?原來她患了失魂癥,怪不得這么多年都沒找到……”
“父親,既然三妹已經找到,以后有的是機會團聚,切莫太過激動!”
“十年了,我能不激動嗎?”李道宗摘下官帽放在桌上,轉了個身重重坐下,把桌上的茶碗都震的一顫,手中仍然緊緊攥著那封信件,就像已經抱住了失散多年的女兒一樣。
“這是三個月前發出的信件,想必她現在已在路上,若我從長安乘快馬去迎,說不定能早點碰上。”
李道宗聽兒子這么一說,頻頻點頭:“如此甚好!我兒所言深得我心吶!”
“有我前去接應,父親大可放心。若是真的三妹,我必一路護她周全,若是假的,在路上就直接把她……”
還沒等他說完,李道宗一轉剛才的慈態,拍案而起:“這是吐蕃贊普發來的信件,上面還蓋著官印,怎會有假?”
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父親的反應這么大:“是孩兒冒失了。”
李道宗忽覺剛才對兒子過于嚴肅,拍了拍李景恒的肩,語氣平緩下來:“不管發生什么情況,都要將她平安的帶回來,一切等回來后再說。”
“是,孩兒明白了。”
尋了十年的女兒終于有了眉目,李道宗年近花甲,李渡什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侯府,正廳內的大圓桌上,葷素海鮮十幾道菜擺的滿滿當當,一家人圍桌進餐。二夫人貼心的給侯文月夾菜,侯書瑤看著二人淺淺的翻了個白眼。
“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管家連滾帶爬的奔進門來,差點被門檻絆倒。
“出什么事了慌慌張張的,府里出什么大事不還有我嘛!這一天天的,飯都不讓人好好吃。”大夫人不耐煩的瞥了管家一眼,又轉頭看向畫萍,示意她扶自己起來。
只見管家氣喘吁吁,面目有些許猙獰:“夫人,真出大事了!大少爺來信,說老爺……老爺戰死沙場了……”
大夫人剛站起來,聞言又立馬跌坐在椅子上:“你說什么……你說老爺戰死了?”
“夫人,人命關天的事,奴才怎敢胡言啊!”管家說著把信遞給竇長青。
侯書瑤難以置信的晃了晃腦袋:“父親驍勇善戰,怎么會……不可能!信呢,我要親自看看。”只見侯書瑤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濺濕了信紙,手指微顫的拉起竇長青的手,“父親走時就身體抱恙,所以才被敵方得逞,為救父親,哥哥也身受重傷了!”
竇長青不自覺的眼淚直流:“現在君集一個人可怎么辦,快叫他回來,可不能再失去我兒了……”
侯書瑤緊挨母親身旁,拿起錦帕為她拭淚:“大哥吉人自有天相,還有衛國公李靖的照拂,母親不必擔憂。”
侯文月等大夫人和大姐看完,趕緊拿起信來,趙氏也湊上前,一起往信上看去。
侯君安雖年齡尚幼,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見他緊握雙拳,怒目圓睜:“大娘放心,家里還有我!等大哥回來了,我定要和大哥一起出征,為父親報仇!”
二夫人趙氏似有話要說,侯文月將耳朵湊近,只聽她唉聲嘆氣道:“哎呀……你爹走了,咱們以后的日子更不好過了。”隨即便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跟著大聲哭起來。
一時間,侯府上下極盡哀嚎哭泣之聲。
門外,畫萍呆呆的停在原地,聽說大少爺身受重傷,她整日整日的心急如焚。忽又想起了有什么事情,忙向后院走去,卻迎面撞上了二小姐。只見侯文月沒有一絲悲傷,仿佛還似有似無的朝她輕輕一笑,儼然能看透畫萍的心事一般。畫萍有時覺得二小姐很是奇怪,全府上下都在披麻戴孝,她們母女往后的日子肯定不會多好過,明明她心里也不痛快,此刻居然能笑出來,還裝著別人都看不出來一樣。
畫萍扭身想走,侯文月將身子一斜,擋住了她的去路。畫萍明顯不悅起來:“二小姐有什么事嗎?”
侯文月不急不慢,悠悠的說:“日后我和母親的生活還要多仰仗姐姐了。”
畫萍一愣,想這二小姐怕是瘋了吧,指望我?你算哪根蔥?“奴婢聽不懂二小姐說什么。”
侯文月繞著畫萍,言語輕慢:“就算你聽不懂我說什么,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大哥,你想嫁給他,想當這侯府的少夫人。可惜啊,你再怎樣都是個丫鬟,大娘肯定不會同意的,說不定還會把你趕出去。”
“你胡說八道!”畫萍被人戳穿心思,惱羞成怒。連大夫人都看不出自己喜歡大少爺,不知道這侯文月是怎么看出來的。
侯文月見狀,拍拍她的肩,又道:“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只要你能在大夫人面前多多美言,能把大夫人的動向多透露給我一些,這件事就是永遠的秘密!如果我們處好了,我還巴不得你成為我的嫂嫂呢!”
畫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