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紫上次的試探大敗之后,只過了一天,就再次宣戰了。
“上次大敗,這次對方必定還是試探性的一戰,青副將,這次就由你出戰。”將軍望著面前的作戰圖,眼皮都不抬的命令道。
“末將領旨。”就算沒有辦法打贏這場戰爭,以我的身手,自保總是沒有問題的,只要孩子沒事就好。
攻城略地,不管打著的是什么名號,只要贏了便得后世稱頌。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所謂正義,總是弱肉強食打著正義的旗號為所欲為。
我騎在馬上,身后是家國故人,身前亦是家國故人。
這場戰爭我本就不應該摻和進來吧。
兩軍靜靜矗立在戰場的兩端,對方的隊伍都是蓄勢待發的狂傲。
“來者何人,看你面生得很,報上名來吧。”對方將領的聲音穿破面前空曠的空地,似箭半射了過來。
這聲音,雖然許久都沒有聽到過了,但卻像是刻在心上般無法磨滅,汝嫣凌洌。
我的頭盔遮了一半的臉,他還沒有認出我。
他一如既往的狂傲,一般出言一邊策馬駛出身后大軍,朝著空地中央走了過來。
“怎么,不敢?看你這瘦小的身板,冷淪溪沅莫不是手下實在無人了,被拉出來充數吧?碰到我你可真是倒霉啊。我這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
“我自然知道。”我開口。
“我的大名已是響徹整個墨臻了嗎,呵呵,高處不勝寒啊!”風騷的仰頭撩發,忽而才像察覺到了般一怔,“女的,這聲音好像還挺熟悉呢。”
“汝嫣凌烈,真是承蒙你還記得我的聲音呢。”看著他,眼前又似乎浮現出娘自刎,村子里尸橫遍野的樣子,眼前也水氣蒙蒙的。
“青荼?還真是好久不見呢。昔日還情同兄弟,沒想到這么快就成敵人啦。嘖嘖嘖……”
“誰和你情同兄弟,咱們一直都是敵人。從十年前你下令屠村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了。”
“這你都知道啦,沒錯,確實是我下令屠掉那個村子的,誰知道偏偏有你這個漏網之魚呢。不過說來我還得謝謝你呢,當時多殺你一個也沒什么用,倒是你被我那宅心仁厚的弟弟救回去,幫了我許多忙呢。再說你不應該謝謝我嗎?要不是我,你可是現在還被蒙在鼓里呢,哈哈……”
“那我可真是得好好謝謝你了。以你血謝你如何?”我紅著眼睛。
他沒理睬我的挑釁,自顧自的說著:“誒,正好說道我那可愛的弟弟了,青荼,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你和不問問他與別人過的是否安好?”
我紅著眼睛沒有說話。
“看你短短時間就當上了副將,這兩年應該過的不錯嘛。”他見我不說話繼續道,“沒關系,你不問我我也告訴你,他過的一點都不好。”
我依舊沒有說話,在心里告訴自己,從離開的那刻起,我就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汝嫣凌烈此刻說這些,不過是想瓦解我的軍心,讓我亂起來,鎮定,一定不能讓他得逞。我悄悄對右邊的助手打了個準備出擊的手勢。
“那么冷血無情的人竟然還能為什么事傷神到臥床。你不回去看看他嗎?上次手下不得利,沒能殺了你,真是遺憾。不過要不是你逃出去了,我還真不知道我那可愛的弟弟竟然為你上心到如此地步呢。”
“你把他怎么了?”我強裝著平靜問道。
“我可沒把他怎么樣,也不需要把他怎么樣。不過,……”
不過什么?
“他現在不是我的威脅,卻依舊是我的肉中刺。”說完他邪笑著看著我。
不能讓他再這么拖下去了,我這樣處于弱勢,我方軍心遲早會被他拖垮的。
“沖啊!”我策馬沖了過去,我方大軍隨后,對,就這樣,打他個措手不及。
汝嫣凌烈還是依舊笑著,手上應戰動作卻是沒有絲毫停滯。對方大軍也沒有如我預料般的陣腳大亂。
“你太嫩了,我上戰場十多年了,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能看不透,呵呵。”汝嫣凌烈一邊擋住我的劍招,一邊輕佻笑道。
“咱們的交戰,你可是沒有一次贏過呢呵呵,不過這次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死才是對他最大的傷害。”
我一失神,本來就處于劣勢的我立刻就被他找到了破綻,肚子上頓時傳來了一陣悶痛。我緊緊攥著不知是韁繩還是鬃毛,耳邊傳來他的聲音:“這次你受了重傷,我那時刻關注你安危的弟弟的病一定又會更嚴重些,過不了多久恐怕就會隨你而去了。”
劇痛讓我的眼前一陣陣發黑,精神也有些恍惚。
“你…”我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一陣陣的眩暈,我不甘心。
“那次是我找人刺殺的你,這一年多來我還一直花重金從浮光買有關你的消息,你說,我怎么會失手呢。”
“鎖…心毒,是不是……你下的?”
“自然不是,我刺殺你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用毒這種小人行徑,我才不屑為之。”
你以為你有多高尚。我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體力不支從馬上摔了下來,我方的士兵立刻圍了上來把我抬走,戰場上亂作一團。后來我才知道我被抬走之后晏紫國大軍卻沒有太大動作,很快也就退了回去。
遇見我本非他本意,可這肉中刺終于可以拔掉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有什么需要拼命地呢。
醒來時下半身還是撕裂般的痛,我強忍著抬起沉重的眼皮,靜瑟坐在我身邊,看見我睜開了眼睛,驚喜又擔憂的開口:“姐姐……”便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別哭。”喑啞的聲線傳出,靜瑟連忙端了水送過來,看著我喝下才繼續開口:“姐姐,隨行軍醫那會兒來處理過了,但是也只是簡單的止了下血便無能為力了,鳳歸城中也已經沒有郎中了,我們現在正在趕去最近的咸池城。”
身上疼的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費勁:“好……那孩子呢。”
“姐姐……”欲言又止總是答案。她為難的無法開口。
“好了我知道了。”
靜瑟攥緊我的手,比我的手還涼。
哀莫大于心死。
我躺在顛簸的馬車中,下半身撕裂般的疼痛卻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心中的疼痛。無論我對冷溪沅是何種情愫,可肚子里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簾子快速打開又閉合,一個霜寒露重的身影坐在了我的身邊,靜瑟識趣的讓了讓。
“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有孩子了?”將軍坐在我身旁,冷著臉。
“這不正是你要的結果嗎?”我冷眼看著他,“裝作不知情,帶我來戰場。我現在的樣子,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本就不知道。”
“冷溪沅,這是你的孩子啊,你可真是狠心。為了報復我連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嗎,你這個畜生。”除了語氣的激動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冷靜點。”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
“放開我。”我使出僅有的力氣甩開他的手,“已經這樣了你就不用裝了,你的溫柔還是留著給別人吧,我可無福消受。”
他抿著嘴,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么。
我扭過頭不再看他,車廂內氣氛壓抑沉重。半響,他沉默的走出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