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俠若為皇
- 斯蓋
- 2436字
- 2017-12-27 21:24:16
北荒。
北人每一天都把時少桓綁在一個高臺上,仿佛得了一件了不得的殺手锏和擋箭牌,哪里交火重就把時少桓挪到哪里。挪來挪去,屢試不爽。
若衡自然是不會讓時少桓受到傷害,雖然表面上對陳學軾說不必理會,可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削弱兵力,率軍撤退,等時少桓被推進去了再抓緊時間打上一陣子。宛如一場沒完沒了的拉鋸戰,兩邊交替著占領主動權。
今晚,若衡準備再次擅闖敵營。這次,他必須要救出時少桓。他已經讓他等得夠久了。
挑在今晚當然是有原因的。
此時已經接近大戎和北荒的邊境落雪原。落雪原是一片遼闊的平原,但在北荒境內,落雪原的邊界連著一座沒有名字的小山,不算高,但山坡還算陡。
若衡吩咐了陳學軾今晚扎營在小山的山腳,緊貼著山坡。
這個決定讓陳學軾很不解,如今大戎軍隊步步倒退,北人寸寸緊逼,如果軍隊在淳王殿下命令的這個位置扎營,就會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后果——北人軍隊在山坡之上,占據高處有利位置,一旦半夜發動襲擊,從山坡上一沖而下,或者從山上推下什么巨石火炮,攻其不備,很容易將大戎軍隊沖散,甚至碾壓。
明明落雪原這么大一塊平原,為何不到平原處安營扎寨呢?這樣就算他們沖下山坡,至少還有平原地帶可以作為緩沖。
陳學軾其實是個很老實的人,雖然多年帶兵打仗的經驗告訴他這樣的扎營方式可能會帶來無窮的禍患,但既然淳王殿下說了他有十足的把握,那信就是了。盡管這個淳王殿下基本上是個足不出皇宮的富貴公子,別說進軍營,估計連守衛皇城的禁軍都沒見過幾次。
只不過淳王殿下的語氣太過堅定,而他偏偏還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氣勢。陳學軾才剛剛說了半句“這恐怕……”,就被他“不必怕”三個字斬釘截鐵地頂了回去。
陳學軾雖信了他三分是真的有辦法,但還是加重了當晚的巡防兵力,自己也是憂心忡忡地蹲在大帳研究接下來的戰術。
那邊“信誓旦旦”的淳王殿下已經做好萬全準備跑路……不,是營救。
暮色剛剛降臨的時候,若衡就帶足了工具出發了。或許是江湖長大,江湖人獨有的豪氣他一筆一劃都不少,但這不代表他只是拍著胸脯放句大話而已,皇族子弟骨血中的嚴謹妥帖他也是字字落實。沒錯,他確實是有把握,但十足是說不上的,最多只有七八成。
他帶了一麻袋的東西,走幾步就掏出一樣,從山腳一直到半山腰,一路在地上搗鼓。其實也不過是些平常的玩意,絆馬索,陷阱,捕獸夾,網袋,麻繩什么的。還搗鼓了一個連環套的機關,稱得上是機關中的大雜燴。保準北人只要有一個人踩中一個,最后能在山腳收獲一串串人肉汆丸子。
若衡想,陳學軾頭腦已經夠簡單了,還能大勝北荒,看來北人的頭腦不是一般的簡單。所以今天這么一個大好時機,大戎的軍隊赤裸裸地露出破綻來等著他們偷襲,他們怎可能不蠢蠢欲動,邁出條腿來試一試。
就算他們想到山坡上可能有埋伏或者陷阱,但一旦安全沖到了半山腰,剩下的一半山坡估計他們想剎都剎不住,必定是排著隊地落入若衡設下的圈套。
若衡精心布置一番以后,一身輕松,撣撣衣袍,隨行的只有一把劍,和一腔激動。他踩著入夜的涼風腳下一滑,偷偷潛伏到北荒軍營的外圍,就是黑夜中的一道黑影,不落痕跡。
終于等到了后半夜,北軍終于窸窸窣窣地有了響動。主帥昌夷集結了軍隊之后還激昂澎湃地發表了一番演說,大意是今晚是個偷襲的好時機,一定要把大戎打得落花流水。中間甚至還夾雜了幾句“那狗皇帝的兒子在我們手上,打到皇帝鼻子前都不費吹灰之力”之類沒有掂量過的,北軍將士聽的熱血沸騰,而藏在某個角落里的若衡也聽得津津有味。
這邊昌夷帶著北荒大軍才走了不久,北荒的營地就不安寧了。
一個巡邏的士兵如同拎小雞似的提著一個佝僂的老漢,連拖帶拽地把他摁到了營地中央,一把推倒在地,兇道,“你誰啊?鬼鬼祟祟,想干嘛?”
那老漢渾身上下抖作一團,抖出來幾團泥巴和幾片爛了半邊的菜葉,滿臉的褶子幾乎可以夾死蒼蠅,偏偏還要抽風似的咧出個笑,可又笑得戰戰兢兢,哆嗦道,“軍爺,小,小人做點小本生意,無意沖撞……無意沖撞……”
一邊磕頭一邊作揖的,如果把他的膽兒拿出來瞅一瞅,恐怕已經破成了七八瓣。
又有幾個士兵圍上來,其中有幾個正是看守時少桓的,他們繼續盤問,“做什么小本生意?做到這種地方來?”
“小人……小人是北荒人,軍爺……自己人……”
那最先捉住它的士兵唰地亮出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還故意左右磨了磨以示威。
“我說,我說。”那老漢嚇得一激靈,“小人去大戎偷偷買了些’梨樹下’的酒,想在村子里賣幾個錢……軍爺,小人再也不敢了,饒小人一命……”
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何況脖子上還有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那幾個士兵互相看了看,心知肚明地紛紛咧開了嘴。拿刀的那個將刀一轉,用冰涼的刀身拍了拍那老漢胡茬遍布的臉,發出兩聲清脆的“啪啪”聲,他故作姿態道,“唔……饒你一命也不是不行。既然是自己人,兄弟幾個也不為難你,東西留下,趕快滾!”
那老漢“誒”了聲之后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那士兵大搖大擺地走到發現他的那個灌木叢,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留下的小推車。那推車上果然整整齊齊摞著二十壇“梨樹下”。
這“梨樹下”可是大戎最上等的酒,別說在他們北荒,連大戎的許多當官的都不一定喝得上,如今有送上門來的“梨樹下”,任誰都無法拒絕的,更何況不止一壇,而是二十壇。恐怕他們主帥昌夷在這里,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幾個士兵小算盤打得很一致,他們分著喝掉幾壇,見者有份,剩下個十壇八壇就送給主帥,說是意外繳獲,全部上交,昌夷好酒,不但不會懲罰他們,說不定還要重重獎賞。
北荒人嗜酒如命,酒量自然不是蓋的,一人喝上個五壇都綽綽有余,算是少的。可這“梨樹下”是當今名酒,實屬難得,幾人縱然酒量大,也舍不得當水灌,每喝一口就要放下酒碗,好好砸吧砸吧嘴,品嘗品嘗后味。
酒香飄散地很快,當時沒有見著的人聞到香氣也忍不住跑過來,一見有酒,少不了也要喝上一口。最初截獲“梨樹下”的那幾人見偷偷喝酒斷然是藏不住的了,為了避免有人告狀,雖心有不甘,但還是分著讓每人都喝上一點。
若衡如同一塊石頭一般繼續在他的角落里不動聲色,雖然一切都在朝著計劃的方向進行,但他現在心里是要有多后悔就有多后悔,只差拍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