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俠若為皇
- 斯蓋
- 2457字
- 2017-11-16 23:07:52
果然有鬼,若衡推開窗,轉眼就飄到了碼頭邊。
前一陣子葉唐安為人看病他也幫不上什么忙,除了生火做飯之外,幾乎整日整夜地都打坐練功,內功確實有所提升,沒想到輕功也進步了。果然很多東西都是融會貫通的,有時甚至是普普通通一句話、一個字,或反復咀嚼,或靈光乍現,都能令他茅塞頓開。
他仿佛就是一條影子,身形鬼魅,步法難辨,所過之處連風都不帶起一絲。碼頭邊上有棵半大的樟樹,枝繁葉茂,夜里依舊香氣撲鼻。眼見著那條船離碼頭愈來愈遠,若衡輕輕一個旋身,在樟樹的樹枝間一點,瞬間又飛出去幾丈遠。
沒有人發現他,更沒有人發現他足尖輕點之處并非枝條或是樹葉,而是一根蛛絲。蛛絲上還沾著一排細密的水珠,悄無聲息地震蕩了幾個來回,終究沒有一粒墜落。
如若有人看見他,八成會把他當成來凡間瞎逛的神仙吧。
若衡加快了腳步,修長的身軀沒有一絲歪曲,一手稍稍抬離身側保持平衡,一手握著劍,當真是在空中閑庭信步。和方才一樣,若衡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蘸了蘸,留下幾個轉瞬即逝的水紋,便無聲落在了那艘船的船尾。
明明是落到了船上,可他仿佛全人都沒有重量,只是一片羽毛,那艘船既沒有搖晃一下,也沒有下沉一點,所以船上的人絲毫沒有察覺,船也還是照著原來的路線駛離了碼頭。
而這邊殊墨簡單向葉唐安述說了那條古怪的船,便領著他來到若衡的房間,一推門,卻只見一扇半開的窗戶和被夜里涼風吹得搖曳多姿的燈火。
葉唐安默默嘆了口氣,心知若衡必定是有了什么新的發現尾隨而去了。殊墨到窗前一看,果然那艘船已經不見了,她回頭看向她哥哥,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衡去得匆忙,而他之前只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再等等”便撂在這客棧,幾人都不清楚他內心真正的打算,是已經成熟而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還是根本就沒有成型的計劃。
這也是葉唐安不喜歡若衡的一點之一,他有時候過于草率和沖動了。而葉唐安則不同,他人生中最先學會的,就是如何隱忍。所以在這一點上,他十分看不慣若衡,也常常發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嘆息。
朱泠和蘇佩昀,葉唐安已經安排她們早早睡下,因為她們二人功夫不行,必須有人在旁守護,既然若衡已經出去,那葉唐安是萬萬不能再離開了。所以此時殊墨顯得特別重要,她是第二個可以動手的人。雖說她擱置了她的功夫也有不短的時日,但是她學的“道是無情卻有情”本就走的是投機取巧的路子,盡管練習不多,倒也不至于生疏。
她把窗戶關好,挑了燈芯,坐到桌邊,神色有些沉重地說,“如果師兄遲遲不歸,哥哥,我們是不是應該直接去見風少俠?”
葉唐安看向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她仿佛和他記憶中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不同了,眼睛里滿滿都是堅毅和認真,眉頭微鎖的面龐倒是和他多了幾分相像。
她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若衡的守護者了吧。
他回答道,“你說得對。”
果然,第二天的日頭從東海升起從西山落下,若衡的房間依舊空無一人。
葉唐安也覺得干等著不是辦法,最后還是吩咐殊墨在客棧守著朱泠和蘇佩昀,他獨自一人換上夜行衣,消失在重重夜幕中。
夜晚的海面顯得格外可怕,漆黑一片,只有遠方有星光和月色的地方才能粗粗分辨海面和天空,葉唐安這幾天并沒有閑著,他借了朱泠的人皮面具喬裝打扮混在客船中,日日上牧海幫去。
牧海幫所處之地乃是一座島嶼,所以出入都是坐船。只是這島上有座凹凸有致的山,而牧海幫就在這山的腹地,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易守難攻。三面為懸崖峭壁,一面為緩坡,直通到海邊。
碼頭在峭壁之下,所有貨物都是放在巨大的籃子中縋上去的,入幫之人需通過三道關卡到緩坡接海之處,呈上入幫文書才能進入。層層關卡很是嚴苛細致,若不是準備充分,那是連半步都進不到牧海幫內的。
葉唐安的準備不僅算不上充分,而且壓根兒不是準備那些文書。他自然沒有文書這種東西,所以他若有意要入牧海幫,只能另辟蹊徑。所謂蹊徑,便是由光滑陡峭的山壁而上。
他花了兩天的時間將整座山繞了一圈,仔細觀察了峭壁和峭壁之上所設置的哨崗?;蛟S是余荇自己的幫主之位得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在設防方面狠下功夫。幾乎每一百米就有一個哨崗,并且有一小隊一小隊的弟子輪流巡邏,可以說整個牧海幫宛如罩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除了天上掉下去或是地下冒出來,不容任何間隙。
看來這也是為何牧海幫對于綠波山莊的挑釁有恃無恐的原因。
葉唐安一向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卻愣是沒有找到一點破綻可以破解而入。
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爬山了!
然而那三面峭壁顯然也是精心處理過的,山石被打磨地光光滑滑干干凈凈,不僅寸草不生,而且在有陽光的時候還反光,若是有人趴在巖壁上的話簡直就是被當成活靶子射,純屬自殺行為。
可這是唯一的途徑,就算是上天也得由這條路上天。
他挑了北面的峭壁,因為此處靠海,每到潮汐之時,海水可以將峭壁淹去三分之一的高度,而這里常年刮北風,海浪拍打在峭壁上,綻開一朵朵巨大的浪花,海浪大的時候,濺起的水珠甚至可以飄到峭壁之上,這是牧海幫一直十分有名的一處景觀,也是“牧?!倍值挠蓙?。
所以葉唐安覺得,這里的巖壁相對于其他兩面,應該更加脆弱。
這夜月黑風高,葉唐安就像是只野貓,微蜷著身子,伏在崖底的巖壁上。果不其然,此處巖壁風吹雨打,已然有了幾道細細的裂紋,這幾道裂紋雖不算很深,但向上看一直通到崖上。
葉唐安反手抽出背上的兩把長刀,手腕稍一用力將刀插入裂縫中。他輕輕按了按刀柄,確認刀插得很穩不會搖動,再將另一把刀照著同樣的方法繼續沿著裂紋向上插。
這兩把刀是國宗寶庫里價值不菲的兵器,一把名曰“玄霜”,一把名曰“孤影”,是一代鑄劍師李師先生傾盡后半生所鑄。葉唐安一般不拿出來用,因為這兩把刀容易奪人眼球,引起別人對他的注意,搞得不好還說不定有人盯上這兩件寶物,不弄到手誓不甘休,那就喧賓奪主、惹大麻煩了。
這也說明它們確確實實是好刀,這兩把刀稱得上軟硬兼有,剛柔并擁。刀身很軟,可以明顯地彎出一個弧度,可明明刀鋒又很硬,刀刃處薄如蟬翼,哪怕是刀口朝上靜止不動,一根頭發輕輕飄落在刀上,也能干凈利落地被割成兩段。
這兩把刀在國宗的寶庫里不聲不響地躺了近百年,直到葉唐安有一天抽刀出鞘才再次亮出寒光。就算此番葉唐安將它們大材小用當釘耙使,它們刀上的銳氣依舊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