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俠若為皇
- 斯蓋
- 2038字
- 2017-09-30 22:41:13
誰敢說沒有疑慮呢。
若衡和葉唐安走到第八室的時候,兩人身上都有了傷,葉唐安的左腿被第五室不斷移動的石板壓斷了,連帶著之前受的皮外傷,他流了很多血,臉色蒼白得可怕。不過所幸的是,在第八室葉唐安終于找到了那個可以停止所有機關(guān)的裝置。
明月夜的設(shè)計者果然是心思巧妙,那個用來停止機關(guān)的裝置,其實還是每一室中的那塊看起來光滑的磚。只不過,不是將磚按下就好,而是要拼命頂住那塊磚反彈的推力,將磚按在墻內(nèi)十秒以上。
這個想法不易被發(fā)現(xiàn),而葉唐安也只是靈光一閃,想要試試罷了。果然,當他一直頂住那塊磚不讓它反彈之后,只過了不多一會兒,所有的機關(guān)都失靈了,石門也都抬起,它確實成了一條普通的地道,靜謐地不像話。
但此時葉唐安已行動不便,失血過多。若衡當機立斷,令他原路返回,爭取趕在玉龍?zhí)么笈笋R返回之前離開地道,自己繼續(xù)前往地宮。他不是相信皇帝不忍心真的置他于死地,而是相信自己的功夫,相信自己身臨險境時的直覺與判斷。
葉唐安也沒有猶豫,自己確實不能再往前一步了,否則他不僅幫不到若衡,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但他自然不會就這樣離開,他另有一個打算,就是他可以在那些機關(guān)裝置上動些手腳。
他告訴若衡出去的方法,讓他不必擔心返回地道的敵人,只管一往無前。當他推測若衡已經(jīng)走出地道到達地宮的時候,他在第八室花了一些時間,研究那個裝置的運行原理,然后做了一些處理——玉龍?zhí)玫娜藭诘谝皇抑熬桶聪履亲∧菈K光滑的磚來停止地道內(nèi)的機關(guān),讓所有的石門都抬起。但是這一次,石門抬起之后,每一室中的機關(guān)并不會失效。
兩個人相背著就此分別,但兩個人朝著的方向,哪一個不是死地呢,但他們相信,他們都會置之死地而后生,因為在這條地道的外面,有太多關(guān)心他們的人,有太多沒有完成的事。其實,哪怕是等在外面的只有殊墨一人,他們也會戰(zhàn)到最后的。
果然,當所有石門都抬起的時候,本就受了傷的玉龍?zhí)帽娙撕翢o防備地往里走。那些機關(guān)一觸即發(fā),只有那些反應(yīng)比較快的,才沒有在第二室就斃命。但是這些人都沒有仔細研究過這些機關(guān),走得最遠的人,也不過是到第四室。
葉唐安改了裝置之后就坐在第八室,從他所在的地方向地道的入口看,可以清楚看到那些黑衣人奮力與機關(guān)內(nèi)的箭或者石板爭斗,他也清楚看到那些黑衣人一個接著一個死在地道內(nèi),死在他們賴以寄身的地方。
方才他自己經(jīng)歷那些的時候只感受到了機關(guān)的危險,闖關(guān)的不易,而這次他作為旁觀者,更看到了生命的輕賤。這世道,風雨雷電可以殺人,毒藥暗器可以殺人,刀劍矛戟可以殺人,人可以殺人,其實活著就已經(jīng)很幸運。
直到所有的人都死了,葉唐安才將裝置改回到原來的樣式,安全走出地道。
至于最終走到了地宮的若衡,連殊墨也不能從他口中問出什么,或許是太過血腥,或許是太過陰暗,若衡選擇將這一段保密。但對于若衡自己,地宮內(nèi)的一幕幕他都記得清晰,這些記憶常常碎成一片一片,不定時地出現(xiàn)在他的回憶,作為他一生的鞭策與儆醒。
當若衡來到地宮的時候,他心里其實是有一線期待的。作為一個年輕人,更確切地講,作為一個少年人,總有一些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輕狂。而他這么多年一直作為這一輩的翹楚,聽到的贊美聲遠多于批評聲,所以對于“謙遜”這個詞一直沒有什么深入的了解與實踐。
而他確實有值得驕傲的資本,即使他在江湖上還沒有一場出名的戰(zhàn)役。
整個地宮不同于陰暗的地道,幾乎可以用燈火通明來形容。地宮的石壁上鑲嵌著晶瑩剔透的白玉,被幾盞落地的燈映得雪白透亮。地宮有個圓蓋狀的穹頂,頂上也吊著許多玉石打造成的燈盞。
因為地宮內(nèi)空氣不那么流通,所以燈盞里面既不是蠟燭也不是燈油,而是數(shù)不清的夜明珠,極盡奢華。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如絲緞般柔順絲滑,給人以寧靜祥和之感。
只是這看似敞亮的地宮,卻黑壓壓地站著一大片玉龍?zhí)煤谝氯耍麄円慌乓慌耪镜谜R,倒和這里的氣氛意境有些格格不入。在他們的身后有一座高臺,有一人坐在高臺上,正是若衡意料之中的那人。若衡一進到這里,就已經(jīng)看到了他。
他的神色有一絲倨傲,有一絲期許,有一絲嚴厲。那些歲月的痕跡刻在臉上,令他看上去就是一個飽經(jīng)滄桑之人。但若衡不得不承認,正是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些,才給了他這樣的氣度與氣場。而他唯一羨慕的,就是這些自己還不曾經(jīng)歷的風風雨雨。
他渴望強大,他渴望被磨煉,他渴望豐富的閱歷。
那人在高臺上遠遠眺望著若衡,瞇起眼睛好整以暇,一字一句地說,“讓朕看看,這些年功夫練得怎樣了。”輕描淡寫的一句,似乎就和別的父親一句“考考你今天該背的詩詞會背了沒有”一般輕松。
若衡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心情很是復(fù)雜。像是終于把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他沒有做錯誤的決定。但同時他還有一陣巨大的失望感,因為這也說明,皇帝就是那個皇帝,心狠手辣、手段霹靂。
若衡對于這個父親僅有的一絲美好記憶,就在這一瞬湮沒不見。從此他和他的距離只會愈來愈遠,他們之間最大的交流便是明里暗里的博弈,這如何叫人不心灰意冷?
在所有人一致的注目中,若衡沒有說一個字,他只反手拔出身后長劍,緊緊握住,目光皎皎,坦然應(yīng)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