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雙眼盯著水面一動不動，半響，才輕笑出聲，“你何時開始愛在暗中偷窺人洗澡了？”

話畢，只聽得一陣風猛地將窗戶推開，不多時，窗沿上懶懶斜斜倚著一個人影，紅衣鬼面，正背靠著窗沿，雙手抱著，一只長腿屈起，一只直直抵在窗沿另一側，說不出的慵懶好看。

正是玉瀟。

子靈繃緊的神經霎時放松，方才不知何人，只知輕功武藝都極高，若是敵人，以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此刻知道是玉瀟，知曉他必定不會傷害自己，心中松了一大口氣。

只是......他懊惱地看看玉瀟，又低頭看看自己，十分后悔方才芝兒的建議。

轉眼，又怒上心頭，這玉瀟打什么名堂？趁著沐浴，嚇自己不說，現在還賴在這里不走？

當即冷下臉來，“你來做什么？”

玉瀟聞言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然生氣了。

他凝起眉看向子靈，這一看便有些呆了。但見那濕漉漉的濃密黑發散落在肩頭、垂在桶外，襯得那略帶溫怒的精致小臉更是多了幾份魅惑，順著脖頸往下，精致雪白的鎖骨誘人，不難想象，那重重花瓣下的肌膚也是如瓷白嫩。

如果拋開往日身份，單這樣看，分明就是一個沐浴中的美貌女子！

玉瀟瞇了瞇眼，想看得更真切，他今日一定要弄明白這人是男是女！

子靈見玉瀟沒有說話，心下疑惑，轉眼看去，卻見玉瀟一直盯著自己愣愣出神，那眼眸里閃著異樣的光，暗叫不好，恐怕要被他識破了。

忙斂了斂神，鎮定情緒，恢復一貫的淡然無畏，打趣道，“原來舵主的愛好竟是喜歡看男人沐浴？”

玉瀟聽得此言才回過神，想到方才的失態，忙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一抬眼，對上子靈射來的亮眸，那眸中一片坦然、無懼無畏，還帶著幾分不屑，絲毫看不出慌張。

難道他真是男兒？不然，若是女子，豈會這般自在鎮靜？

他定了定神，挑了挑眉，笑道，“是啊，本舵就愛看人沐浴，同是男子，難道神醫還怕我看不成？”

說罷，眼神越加大膽地往子靈臉上肩上瞟去，一臉“看你奈我何”的表情。

子靈暗自咬牙，反復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嘴上卻淡笑依舊，看去十分沉靜，“如你所言，同是男子，這有什么害怕的？”

伸手撫了撫玫瑰花瓣，看向玉瀟，又補充道，“既然你愛看，便看吧。”語罷，坦然地、緩緩地準備站起。

玉瀟聽他說到“便看吧”，心中不免失望，難道是男人？真這么不怕給人瞧見？

但見他正要站起，忙下意識別開臉，看他沐浴本就是想激他，若真不是女人，他才不想看男人身子。

子靈早就準備好了，見他別開臉，忙迅速起身，閃到屏風后，看也不看，隨意拽了件長衣就裹在身上，才從屏風后探出頭，看向玉瀟，嘴角掛著狡黠的笑，“看都看過了，舵主要進來喝兩杯嗎？好久沒找你喝酒了。”

看那浴桶空空，心中不禁失望，可能他真是男人吧......想起那次喝酒，被海量的神醫灌得不省人事，差點壞了正事，忙悻悻道，“不必了，我還有事。”

說罷，轉身飛去，身后傳來一聲淡笑，“那就不送了。”

看著人影消失在黑夜里，子靈才長吁一聲，從屛風處走出，這才注意到方才隨意取了裹在身上的衣裳，竟是丫鬟換下的床單，無奈笑了笑。

他住在二樓，玉瀟打開的窗戶面對的是后山，并不會有人經過，自然看不到屋內景象，玉瀟也早走了，況且晚風吹來十分清涼舒服，正好散了屋內沐浴的熱氣，這樣想著，他也并不打算先關窗，覺得還是早點穿上衣服穩妥，于是轉身朝屛風后走去。

輕手輕腳地擰了擰頭發，取下床單，他將束胸拿起，看了看，又瞟了眼胸前高聳，有些失神，這束胸比一般女子往常使用的，更為厚緊，饒是他習慣了這么多年，依然覺得裹在身上極不舒服。

這世間，總有太多無奈。

輕輕嘆了口氣，將那束胸扔到一旁，心里想著，反正快要睡覺了，這時辰也沒人來叨擾，就不要這東西罷。

又隨意拿了一件家居白絲袍穿上，這才轉出屛風，打算去關那窗戶。

這一看不要緊，硬是讓他倒吸了一大口氣，愣在原地，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那窗沿上倚著的不是玉瀟是誰？

原來，玉瀟剛飛出去，隨即感覺哪里不對勁兒，倚在一棵樹上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方才浴桶里的子靈明明紅了耳朵！

別人不知道，但認識子靈兩年多的玉瀟卻很清楚，在極度緊張、不安、羞澀的情況下，饒是那張臉將情緒掩飾得極好，耳朵卻總是會很不聽話得泄露主人的情緒！

所以，子靈方才不想表面的那樣，他在緊張、在羞澀。

玉瀟暗笑了笑，想起自己根本沒看到子靈出浴的樣子，怎么就能判定不是女人？怎么就糊里糊涂被他用“喝酒”激了出來。

這樣想著，玉瀟突然很暢快，更有幾分期盼，轉身就朝那扇窗戶飛去。

卻沒想到，他看到的是，映在屛風上扯下床單的曼妙身影，只見那身影十分窈窕，細直大長腿、細腰，再往上是胸前......這一幕，讓玉瀟完全驚愕住，他不禁屏住呼吸，愣怔地盯著屛風，心中蕩開有史以來的欣喜，滿是雀躍，這不是女人是什么？

再看，只見那身影還似乎拿了一疊東西，又在胸前比劃了幾下，輕嘆一口氣，又放下......

玉瀟再次肯定，她是女子，側過頭，開心地咧開嘴角，再沒有比發現這個秘密更開心的了。

想到方才那一幕幕，面具下的臉微微燒起，嘴角是掩不住的幸福。

......

“你還沒走？”

子靈冷冷怒問道，心中盤算著，他幾時來的？有無看到自己換衣？他是否知道自己不是男人？

兩人沉默著，空氣瞬間凝固，子靈瞇著眼，戒備地瞧著玉瀟。

半響，玉瀟嗤笑一聲，足尖一點，身子一閃，就移到子靈身前，露出一抹邪笑，言語曖昧道，“還沒看完怎么舍得走？”

說罷，目光在子靈身上游移。

突然想到什么，子靈暗叫一聲，忙抱起雙手，交疊在胸前，有些自傲地睥睨著玉瀟。

玉瀟看他突然的動作，又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心下了然，有些尷尬地移開臉，面具下的俊臉浮起一絲紅暈。

不知道他到底知道與否，子靈也不想再糾纏，只好冷冷逐客，“那你看完了嗎？可以走了？”

玉瀟見子靈真有些生氣了，不敢再火上澆油，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放在桌上，“你要的。”

“這是什么？”子靈盯著小黑瓶，疑惑道。

“玉小姐的蠱毒解藥。”

“你新研制的？”還是說，蠱本就是他下的？西嶼王室善用蠱毒，難道玉瀟跟西嶼有聯系？

子靈本就是個善于思考、愛條分縷析的人，當下也將玉瀟過了幾十遍，心中疑惑更甚。

“是啊，要么？不要我收回。”玉瀟也不解釋，說著，就去奪瓶。

子靈卻搶先一步，撈了瓶子，高興道，“要，怎么不要。”

玉瀟看他欣喜的樣子，心中也十分高興，臨要走了，又故意往子靈身上多瞅了幾下，看那俊俏的小臉有些微紅，漸而怒意漸起。

笑了笑，轉身躍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