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天剛剛蒙蒙亮，軍營里便開始忙碌起來，軍士們四處奔走，有人在生活做飯，有人在為新兵的第一天訓練排場地。一派繁忙的景象。

葉語讖趴在窗邊，看著遠處的朝霞發呆。她很早就醒了，一直趴在窗邊，像是在默默地等待什么。冉曉晨站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手中端著一碗冷掉的飯菜。

“夫人……”她看著有些憔悴的葉語讖，輕輕說道。

葉語讖轉過身，有些疲憊地看著她，“倒掉吧。”

“是。”冉曉晨端著飯菜走出，葉語讖繼續望著窗外發呆。窗外的朝霞已經變成了深紅色，遠處的流云緩緩向著西邊流動。

那些飯菜是她昨晚讓冉曉晨加熱留給亞修回來吃的，可是他沒有回來。苦苦笑了一聲，她起身離開了窗前，慢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亞修站在軍營的北邊，守在那間屋子旁邊，等待著那人的到來，同時也默默地等待著新兵來他這里報道。

“這次分到白狼團的新兵，只有為數不多的十個人，加上那個吳天也不過十一個人。”亞修回想著昨晚在酒桌上，謝恩惋惜地對他說的話。

他抬頭看向天邊那抹朝霞，心里空洞洞的。最近的一段時間里，高層不斷打壓白狼團，原本的兩千多人在極短的時間里被縮少到了不到一千人，就連軍需和糧草在供應上也少了許多，甚至有的騎兵都沒有白狼可騎。

亞修攥了攥拳頭，心中有如凝聚了一團團烈火一般，可他卻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么一個人都沒有。”一道附有磁性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緊接著，一道人影從城墻上躍下，鐵黑色的飛爪緊緊地扣在地面上。

亞修下意識地往后縱身一躍，“你終于來了。”

吳天站直身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沒想到你這團長手中竟然一個兵都沒有，真是可憐啊。”

“哼，多管閑事。”亞修咬了咬牙，惡狠狠地盯著他，“如果你想繼續呆在這里就閉嘴。”

吳天撇了撇嘴，轉過身去不再理他，看著遠處逐漸靠近的幾道人影。

“好像是來找你的？”吳天收起來“飛檐爪”，把雙手枕在腦后，散漫地看著他們。

亞修皺了皺眉，“來報道的，準備訓練吧。”

——

十一個人加上亞修站在烈日下，赤裸著上半身，目光筆直地看著前方。

“都站好別動，問問題，挨個回答。”亞修站在最左邊，看著第一個人，“為什么要參軍？”

“報效祖國！”那人挺直了腰板，大聲回答。

“好，你叫什么？”亞修站在他的面前，“頭抬高！”

他揚了揚頭，“夏冥！”

亞修又站在第二個人面前，“為什么參軍？”

…………

吳天站在最后一個，聽著他們的回答，心里暗自發笑。

他的體格并不差，因為每天鍛鐵的緣故，他的身材放在這些人中也是佼佼。

“就差你了，你不用回答，把腰給我挺直！”亞修在吳天身上拍了一巴掌，疼的他嗷嗷大叫。

“就這德性，以后上了戰場怎么辦？”亞修瞪了他一眼。

吳天站直了身體，嘴里不滿地抱怨，“那就別讓我上戰場啊。”

“啪！”又是一掌，比先前還要響亮。

“發什么牢騷！多給我站五分鐘！”亞修轉身走到樹蔭下，看著他們曬在太陽底下。

吳天乖乖地閉上了嘴，知道從這一刻苦日子就開始了。

——

葉語讖換了一身青色的長裙，眸中秋水流轉，楚楚可憐。

她坐在床沿上，捧著一本老舊的書看，眼波流轉。幾只蝴蝶圍繞著她，像是被她吸引過來的一般。

軍中還很難見到蝴蝶的，而此刻仿佛是它們不辭辛疾，從萬里之外趕來，為了守護她一般。

冉曉晨恭敬地站在一邊，詫異地看著眼前的情形。她小心翼翼地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動靜，聲怕驚飛了這幾只蝴蝶，也怕打擾了語讖看書。

葉語讖合上書，“去打壺水來，我要親自給他送過去，想必他也渴了。”

“是。”冉曉晨點了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葉語讖走到門邊，捋了捋頭發，邁步走了出去。

——

“不練了，不練了。”吳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了幾次粗氣，“再練下去要死人了，這么熱的天。”

亞修本來還想再說些什么，看到其他人的樣子，也只得妥協，“都休息一會兒吧，十分鐘之后繼續。”

吳天連滾帶爬地摸到亞修身邊，靠著老樹躺下，“我說亞修大團長，我們只是幾個新人，有必要這么殘忍么？”

亞修沒理他，閉目養神。

“怪不得沒人愿意來你這里。”看他不說話，吳天忍不住接著嘴貧。

“你閉嘴！”亞修突然扭頭對他怒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就是個蠢貨！”

看著他生氣的樣子，吳天只好乖乖地縮到一邊，知趣地閉上了嘴。

亞修看著他走開，想起自己剛才失控的情緒，不禁有些懊悔，剛想說些什么，卻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葉語讖。

“喏，給你。”葉語讖把手中的水囊遞給亞修，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絲毫不在乎那身昂貴的裙子。

“謝謝。”亞修接過水囊喝了幾口，“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葉語讖白了他一眼，“還不是擔心你口渴嗎？你昨晚去哪了？”

“在謝恩將軍家里，醉倒了，你昨天晚上有早點休息吧？”亞修摸了摸她的頭，“要少熬夜。”

葉語讖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吳天在一旁看著，心中忍不住感慨，“他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在樹蔭下乘了一上午涼，怎么就累了？”

吳天心疼的看了看自己的腿，在心中暗喊，“哎呦，我的這條腿啊，真是可憐了。”

亞修轉身看著他，“喏，渴不渴？”亞修揮了揮手中的水囊，把它扔向吳天。

吳天慌忙的接住水囊，大口喝起來。

“昨天晚上的事……你沒有生氣吧？”亞修撓了撓頭。

葉語讖搖了搖頭，“沒有。”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他們身上，每個人都各懷心事，龐大的世界向他們展開了懷抱。多年后，他們離散在世界各地，卻總是會回憶起相遇的那天，陽光流動，光影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