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陳予岸已經不在我身邊。
我披著長發懶懶散散的走出房間,陳予岸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已經洗漱穿戴好,圍著圍裙站在廚房的灶臺前,我拉開椅子坐下,左手托著腮看他。
直到他關火走出廚房,手里端著個盤子,上面是兩個金燦燦的荷包蛋。
“外婆出去晨練了,沒有給我們留飯,我自己做了點,待會我帶你去趟醫院。”
雖然不知道他帶我去醫院干什么,可是心情不佳,雖然很餓卻實在提不起胃口。
“不用了,等我換好衣服就走吧。”
說罷,我起身去房間拿了衣服到衛生間洗漱。
十分鐘后,我穿戴整齊和陳予岸出門了。
車子最終停在了市第一人民醫院,陳予岸牽著我,走到一個病房前,我透過房門上的窗戶看見里面站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穿著制度的警察。
陳予岸推開門帶著我走進去,為首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男醫生,陳予岸朝他點了點頭,喊道:“老師。”
“最后一面吧,法醫已經鑒定完畢了,馬上會送去殯儀館。”
里面的人聽到聲音,抬頭看向我們,自覺的站開,我亦步亦趨的走過去,腳下生澀,感覺都不會走路了。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毫無血色的人,前幾天還是活生生的啊,怎么現在就躺在這呢。
我膝蓋一顫,跪在床邊。
我紅著眼拉著她的手:“媽,你醒醒好不好,我畢業了,我回家了,你不是說會等著我回來給我做我最愛吃的菜嗎?陳予岸也陪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好不好。”
床上的人自然是毫無反應。
我自知她不會醒來,眼淚慢慢溢出眼眶,我把頭埋在她的手掌心里,漸漸的越哭越兇,泣不成聲。
陳予岸摟過我的肩把我抱在懷里,我一下一下地抽涕,他輕輕撫摸著我的后背幫我順氣。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房間,走進來兩個護士。
其中一個年齡稍長大概是護士長,說到:“家屬讓一讓吧,車子已經來了。”
“好,稍等。”陳予岸的聲音也稍微有些嗚咽。
話雖如此,我卻一動沒動,死死的抓著母親的手。兩個醫護人員也等待了許久,進來蓋上白布,要把病床推出去。
我突然聲嘶力竭的哭出來。
之后怎樣我便再也不知道,我暈倒在陳予岸的懷里。
我從小就害怕親人過世或者喪葬這些的東西,所以母親的后事,在陳予岸的幫襯下縮短成一天。
回到家后,正好外婆披了件衣服起夜,就順道叮囑我們冰箱里有飯,自己熱就行。
我看到陳予岸眼瞼下明顯的黑眼圈,胡子也幾天沒刮了。
這些天我有時候哭累了就睡著了,陳予岸想必是一直沒睡在守著我,他應該比我還累才對,加上之前在學校里他為了論文也已經熬了幾個晚上,能撐到現在很不容易了。
于是我柔聲道:“你休息一下吧,我來。”
陳予岸點了點頭,到沙發上坐下。
也許是太累的緣故,五分鐘后當我熱好飯菜從廚房里走出來時,他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走近推了推他,“起來吃飯吧。”然而沙發上的人并沒有反應。
又叫了他幾次后,我索性進臥室拿了床被子出來幫他蓋好。
我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慢吞吞的就像少了潤滑油的機器,機械的吃掉了兩個人的飯菜。
其實我并不是沒有知覺,恰恰相反在這個時候我想了很多,我想起小時候和父母一起去游樂園,小學時前四年每天的中午,母親總是溜出來給我送飯,五年級之后父母看到陳予岸時的笑臉,以及,我們的未來。
第二天陳予岸醒來時,我已經收拾好行李拿著手機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
我想了一個晚上的結果就是,我要離開。
陳予岸緩緩睜開眼睛,意識還有些朦朧,一抬頭就看見我穿得好好的端坐在對面,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余光又瞥到我放在邊上的行李箱。
“你要去哪里?”陳予岸板著個臉,聲音冷得讓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我想出去散散心。”
“非走不可?”他挑眉問我。
我低下頭沒有回答他,給出了默認的答案。
登機口
陳予岸最后一遍問我:“一定要走嗎?”
我想也許有些東西是冥冥注定的。
一葉扁舟,本來就是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的。
我朝他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陳予岸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了一本本子遞給我,我疑惑的接過來,翻來扉頁,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我等你”。
眼睛越來越濕,到最后已經是一片模糊,看不清前面的事物。
我伸手抱住陳予岸,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咧著嘴笑著說:“我才不要這么丑的本子呢。”
手卻死死的扣著本子上的封皮。
我把頭深深地埋進陳予岸的肩窩里,鼻涕眼淚全都擦在他身上。
他回抱了我一下,揉了揉我毛茸茸的腦袋。
“好了,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