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星系，綠銀星。

“這是成功的暗殺”，關萬里總結，“兇手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他一定如風一樣無孔不入，無影無形，但又比風更來去無蹤?！?

“我不是要你來贊嘆兇手的殺人技藝的”，李健明不耐煩道，“我要的僅僅是兩個名字，誰動的手？誰主使的？”

“這些我現在還無法給你”，關萬里如實承認。

李健明拍了一下扶手，從椅子里站起來，然后背手面向一幅潑墨畫，畫里是山水江山?！盁o論如何你得盡快找出兇手”，一改方才的憤怒，他的語氣里竟然帶著幾分懇求，“前日朱正和派人搗毀了遠角星上一處飛花院的基地?！?

“遠角星可是在玄水星系的版圖內，這樣做無異于挑起兩個星系的戰爭”，關萬里被朱正和的愚蠢給驚到了。

“他倒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李健明說，“他是雇傭了一些流寇去做的?！?

“這樣的把戲是瞞不住趙謙的，雖然上了年紀，這老家伙依舊精明的很”，關萬里說道，語氣里有種難掩的恨意。如何能不恨呢？他的家人就是死在趙謙手里的，這個歹毒的老惡棍不知摧毀了多少家庭。

李健明嘆了口氣，“我又如何不知呢？可是他做也做了，又沒留下直接證據，我也不能責怪他，更何況他是打著為先皇保持的名號?！?

“我明白你的意思”，關萬里說。

李健明點了點頭，“你明白最好，但我還是要說，一日不找到兇手將會有更多的人借此興風作浪引起星系戰爭。宇宙大亂，生靈涂炭，恐怕也不是你想見到的吧？”

“我會盡快給你答案的”，關萬里保證，其實他心里已有了眉目。沒有蛛絲馬跡就是最顯眼的蛛絲馬跡，能把一次暗殺行動做的如此干凈利落的不是飛花院，就是落葉黨！

飛花院和落葉黨，這兩個組織的人可說是全宇宙最精通暗殺的人了。二者都有很古老的歷史，據說遠在地球時代它們就存在并競爭著了。經過大逃難時代、銀河帝國時代、四相帝國時代的洗禮，它們已發展為橫跨時空的力量，無論在哪一個年代，總有它們的影子。當然，如今的，所謂“四相并立時代”也不例外。

遠角星。

“別緊張，抓穩就不會有事”，杜秋湲安撫虎。這頭旱地虎被激流和水花嚇得面無血色，即使牢牢把自己綁在木筏上也不能稍微安心。

“我，我沒事”，他說。但嘴唇在不住的顫抖。

渡鴉把一根彎彎曲曲的樹枝充作長篙，橫拿著，站在木筏的前頭把控方向。“你們應當感謝上天”，他說，“讓你們遇見了一位好船夫?！?

杜秋湲半蹲著，“少得意，那也得到了再說?！?

虎干嘔了一下（能吐的他已經吐完了），說道：“你們有沒有聽見轟隆隆的聲音？”

“好像是從前面的霧里傳出來的”渡鴉說。

杜秋湲朝岸邊一看，發現在不知不覺間木筏的速度快了許多?！翱炜堪犊炜堪丁?，她急忙喊道。

渡鴉也似乎想到了不好的情況。他急忙撐篙，轉變木筏的方向，但越來越快的水流使他的努力顯得微不足道。

木筏開始加速，顫抖。

“幫我下”，虎喊道。

杜秋湲低頭一看，虎正費力的解綁在手腕上的繩子，他害怕落水，所以想了這么個法子。但是預備來救命的設施，現在卻可能要了他的命。一拉就開的活扣不知何時扭成了毫無頭緒的一團。

“我來”，渡鴉扔了篙轉回來，手腕一動指間多了一片細小的刀片。他在布條擰成的繩子上劃了幾下，就把虎的手給解放了出來。

“怎么辦？”聽著不斷迫近的轟鳴，不斷靠近的水霧，怕水的虎已慌了神。

“跳!”杜秋湲說。

“跳”，渡鴉同意。

他們兩個交換了個眼神，各拽了虎的一條胳膊跳進水里。愈加湍急的河水差點把三人沖散，好在虎抓的緊。

杜秋湲和渡鴉奮力撲騰，向岸靠攏，而夾在他們中間的虎只管一口一口地喝水。終于，在進入霧氣前他們上了岸。再往下游走不遠，能看見一連三個瀑布，單獨的，每個都不高，但連在一起就成了可怕的殺人陷阱。連續一公里，河水如沸騰了似的，將河面上的東西沉下去又翻上來。

過了瀑布，河面放寬，河水再次舒緩。

“這樣走舒服多了”，虎心有余悸地說。

“舒服是舒服，可也太慢了，不知何時才能到，我受夠荒郊野嶺了”，渡鴉看了一眼大河，“不如咱們再做個筏子。”

“打死我也再不坐那玩意了”，虎搖頭。

杜秋湲忽然跳起來，高興道：“你們看前面?！?

虎的視力、聽力都較他的兩位同伴敏銳，他忍住尚未全消的惡心感，張目一望，不由大喜?！笆莻€城市。嗨！是個城市”，他叫道。

山背后露出建筑的或方或圓或尖的頂，顏色有紅有白；幾縷白煙從這些頂上升騰起來，漸漸消散在碧藍的天空。望著這人類痕跡，望著的人似乎也感到了溫暖和依靠。

三人循著這溫暖的線索，不覺間加快腳步。但是路途并不會因人的期盼而縮短，正如愿望往往只會是愿望。

直到太陽只剩一抹紅霞，三人才走到城市的邊緣。與遠處所見不同，這座城市更多的是低矮的陋室、破敗的小樓。而更出乎他們預料的是，這里不是依附礦場、工廠而生的荒野城市。

此城熱鬧非凡，晝夜無眠。

“嘿，哥們，一兩純的要不要?”有人湊到渡鴉身旁低語。

“給我看看”，渡鴉說。

杜秋湲看著街上的各色人物，真如野人第一次進城，眼都看直了。偏僻的熏嵐星鮮有外星人造訪，她見過的就更少了。她湊近渡鴉，想看看他們鬼鬼祟祟交易什么。

只見那位一身破舊皮貨的瘦削男子，從懷里掏出個小方盒子，他把它拿到渡鴉眼前打開，顯出盒里一粒豆大的發光石頭?！翱匆娏藛?只要這個數”他伸出一個手掌，五指動了動，“五百塊?！?

渡鴉冷笑著譏諷道：“這么小的夜晶石也算難得，五百四相幣不貴，不過你看看我們像是隨身帶了那么多錢的人嗎？”

那人臉色一變，由殷勤轉為兇惡，“好小子，也是個行家呀！咱們走著瞧?！彼滔潞菰挘D身匯入了街市的人群。

“他用夜晶石充轟礦石?”杜秋湲總算看明白了這一出戲。她再朝各處看，到處都有人在做類似的交易?！霸瓉磉@兒是個轟礦黑市。”

“想必是的”，渡鴉道，眼里竟然露出欣喜。

“那咱們快走吧！”虎說，“萬一讓人逮著怎么辦？私下買賣轟礦石是死罪啊?！钡还芩趺纯嗫谄判牡貏褡瑁韮扇艘迅鲬涯康牡倪M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