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寶眼神呆滯，夢凡喚了他許久都沒有反應。莫杉平猶疑著掐訣在他額間一點，只見他晃了晃腦袋，皺眉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后，才有些迷糊道：“夢凡？師尊？你們……”

李元寶看上去很不對勁兒，果然，許量觀察了一會兒道：“他應該是中了迷魂術。”

“是族長……是許懷……我是去找……找夢凡的……他對我下手……”李元寶摸著腦袋，斷斷續續地說了一些話后又變得呆滯起來，只牢牢扶著許懷，任憑怎么喚他都沒有用。

夢凡迅速思考著，看來許懷被搜魂之后并未完全恢復，應該只是偶爾能醒過來，難怪那次她逃走后許懷沒有追過來趕盡殺絕，除了篤定她無法在解憂谷活下來外，也應該有力不從心的緣故。

許懷情況特殊，行事不便，恰好李元寶因為找她撞到了他手上，于是便對其施展了迷魂術，好供他差遣。

迷魂術一旦施展，要么由施法者本人主動解除，要么被迷魂者完成施法者的指令，否則是不會停止的。

當然，被迷魂者若是修為達到了與施法者相當的水平，也是有機會解除的，可許懷已經是金丹后期的修為，李元寶才練氣七層……

莫杉平曾經對她施展過迷魂術，是她體內那滴神秘血液幫助她化解的，不知那神秘血液是否也可以幫別人化解迷魂術？多半不行吧？

罷了，至少李元寶人已經找到了，其他的可以以后再慢慢解決。接下來就該云母出手了，只是……

要離開燕極了嗎？

真到了這個時候，夢凡心里突然很是慌張，下意識地問許量：“離開這里……那凡人村怎么辦？還有……還有仙眼潭，到哪里去找仙眼潭？爺爺怎么辦？還有玉恒、玉清、周嬸兒……”

許量看著幾乎有些口不擇言的夢凡，沒有說話。

“夢凡，許夢凡，你冷靜一些。”周平打斷了她，“凡人村里的人會繼續留在這里生活，不會有任何問題。至于仙眼潭……那不是如今的你可以探尋的存在，留在這里，你將永遠無法達到那個層次，更何況，形勢所逼，你并沒有選擇的余地。”

這話使夢凡冷靜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許子孝再次催促，許量看著僅剩下的數十名弟子和散修，冷然道：“我許氏一族綿延數十萬年，不曾想今日沒落至此。無論是蒙行山弟子也好，是散修也罷，望你們記住，你們是許氏一族的血脈！”

“留下或是離開，你們自己決定！”

眾人一陣騷亂，他們本以為長老們肯定會帶他們一起離開的，沒想到長老卻讓他們自行選擇。

“長老，我們都聽您的！”

“對對，你們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

莫杉平抬手止住了眾人的喧囂，鄭重提醒大家離開的風險。

許子孝雖然說話難聽，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對了，當年那位祖先雖然給后人留下了出口，但當時的他哪里會想到許族會沒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簡單地說就是以大家如今的修為是不具備安全走出燕極的能力的，想要離開，輕則傷身，重則喪命！

果然，一聽莫杉平這么說，先前還說要一心跟隨長老的弟子們也大多躊躇起來。

“但是……”莫杉平接著說道，“你們若是繼續留在燕極，那么于仙道一途基本是無望了……安靜！現在沒時間給你們細說，大概就是兩萬年前我們族中有過一場災禍，也是那場災禍直接導致了我族的迅速沒落。燕極被毀大半，只剩下一小截靈脈支撐著蒙行山脈，如今這僅剩的靈脈也被魔氣所污，日后修行起來只會難上加難……而燕極之外……燕極之外如今的情況我們并不清楚，可以告訴你們的是，那是一個幾乎大到無邊無際的廣闊世界，或許經歷過混元大亂后不再繁華，但終究有無限可能……”

一邊是生活多年，早已習慣的家鄉，一邊是需要拿生命去冒險，且還不知情況到底如何的陌生世界，對于很多人而言，作出決定其實并不多么艱難。

至于修行……即便沒有這次的劫難，也少有人能夠達到長老們的境界，更遑論其他。

“我一個玄品靈根的外門弟子，修煉了近四十年才練氣八層，此生能否筑基都難說，大道于我怕是此生無望了，幾位長老……弟子……弟子想留在燕極……”一個弟子怯怯說道，生怕別人指責他貪生怕死。

但有這種想法的人卻不在少數，雖然他們對得道成仙無限向往，平日里也沒少立志發愿，但在面臨事關生死的選擇時，終究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弟子……弟子在凡人村還有親人……”

“我一個黃品靈根的散修，自然不指望真能修成神仙的，留在燕極倒自在……”

……

對于這個結果，許量三人并不意外，倒是夢凡有些訝異，她原本以為燕極之外無限遼闊的天地會對大多的修仙者有致命吸引力的。

眾弟子朝著長老們磕頭，有許多人都忍不住掩面而泣乃至嚎啕大哭。

夢凡能夠從那一聲聲的“保重”里聽出來他們是真的不舍，對長老的不舍，對過往生活的不舍。

散修們對蒙行山自然沒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經歷了今天這一切，得知了先祖與炎古族的恩怨，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許族族人一個接一個地下了云母，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目送將要離去的族人最后一程。

誰都知道，這幾乎就是永別了。

夢凡看了看剩下的人，莫源、羅時川、周清、周尋豐，許量的大弟子，她的大師姐許芙，羅長老的弟子王清玥，許浩長老的弟子許瑾、許方平，王君熹長老的大弟子王長煜……

令人意外的是，李書齊選擇了留下，而許興言卻選擇了離開。

散修中也有幾人選擇離開燕極，其中就包括之前給大家普及甘露知識的書生模樣的男子。

周平指著一圓臉男子道：“你下去！”

那圓臉男子似是有些癡愚，但力氣卻不小，他掙脫開正要將他架走的幾位同門，憨憨道：“不……不……要走，走！”

最終周平嘆息一聲，沒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