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白毅提出的幫助，張彥非但沒有感謝，反而有些嗤之以鼻。

程柯只覺得這兩人的關系恐怕沒有那么簡單，但是詳細的他也就不知道了。

好在白毅沒有計較些什么，很快就讓人把設備送了過來，程柯掃了兩眼，和他們在實驗室里使用的設備是同一型號的，價格不便宜。

這位白醫生能申請下來也是有些本事的，或者醫院也開始重視這批患者了。

張彥沒有多說些什么，連接電源之后便開始給程瀟檢查。

屏幕上的數值不斷飆升，但很快就穩定了下來，張彥很快調出一張圖表，看著很復雜，程柯并不能理解這張圖表代表著什么。

但是這個時候張彥的檢查已經結束了，他儲存了一份數據到自己的芯片里，隨后清空了設備上的所有數據。

“怎么把數據清空了？”程柯問道，“留著的話，白醫生還可以作為參考，說不定能有辦法讓瀟瀟清醒過來。”

“我不信任他。”張彥一句話堵住了程柯的嘴。

程柯此時就更加確定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一般了，看樣子認識的時間還不短。

“程柯，”張彥看向程柯，神情十分認真，“你是不是撒謊了？”

先前還十分放松的程柯此時立刻如臨大敵，但卻很快冷靜了下來，反問道：“你指什么？”

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里，把問題扔給別人，程柯的反應很快，但張彥的反應也不慢。

“那也就是說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們。”張彥說著多看了程柯兩眼，但卻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程瀟是一年前入院，但是數據顯示她的腦域被侵占了更長時間，而且她的意識活動十分強烈，甚至比正常人的波動更大。”

人的大腦在睡眠時期會更為活躍，但意識侵占患者是個例外，他們雖然仍然能夠做夢，但是理論上來說他們的大腦活躍程度不可能比正常人還高。

腦域就像是一臺電腦，意識就是管理員運行權限，當腦域被入侵，意識被侵占，也就代表著主體意識失去了對腦域的控制權限。

在這樣的情況下，程瀟的大腦活躍程度卻比正常人還要高，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程柯突然間有些緊張：“你想說什么？”

張彥難得這么認真，卻不是在自己的研究上：“程瀟的昏迷時間不止一年，并且她的意識并沒有完全被侵占。”

在張彥給出了結論之后，程柯的表情明顯放松了很多，像是逃過一劫一樣。

白毅在聽到張彥的理論之后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之前沒有設備，這方面一直沒有辦法檢查，不過既然是你得出的結果，我想應該沒有錯。”

程柯這個時候比之前放松了很多，只不過還是猶豫了一下：“確實不止一年，算起來……有大概十五年左右了吧……”

十五年？！

張彥和白毅兩個人被程柯的話嚇到了，十五年？！什么概念？一個人生命力最具有活力，最珍貴的十五年就這樣躺在病床上度過了。

程瀟已經浪費了十五年的人生，白毅現在也能夠理解為什么當時程柯甚至愿意跪下來求他了。

“一開始的時候，只是昏睡，偶爾還會清醒過來跟我說說話，只不過生命體征一直很平穩，所以沒有送來醫院。直到一年前，她突然沒了呼吸，我這才把她送到醫院來。”

程柯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眉眼間說不清楚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

被程柯這么一提醒，白毅也回想起來了，但畢竟是一年前的事情，沒有那么清楚了。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程柯背著程瀟跌跌撞撞地闖進醫院，還被醫護人員攔了下來，好在他當時恰巧路過，要不然程瀟還真不一定能活下來。

程柯抬起頭滿懷期冀地看向張彥：“張彥，你研究的那個藥物，有一定把握能讓她醒過來的吧？”

張彥這個時候突然把臉冷了下來，完全沒有了之前在實驗室的時候那種熱情。

“不，我不建議使用。”張彥右手握拳，指甲掐進了肉里，“程瀟的具體情況還不明確，如果她和其他人一樣，我會考慮用藥的。”

程柯理解地點了點頭，但還是難免有些失落。

但這些張彥都沒有放在心上，轉過身面對著白毅說道：“程柯，我和白醫生有點事情要商量，先離開一下，你在這里陪程瀟一會吧。”

張彥說完之后就轉身離開了病房，白毅一言不發地跟在張彥身后出了病房。

兩人一直走到僻靜處才停下，好在這一層都是意識侵占患者的住院部，除了患者家屬也沒有別人會來。

“找我有什么事？”白毅笑著問道。

張彥一臉不爽地看著白毅：“你怎么會來醫院工作？良心發現了？”

白毅仍然微笑著，儼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樣：“師兄別這么說，要是讓老師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張彥突然給了白毅一拳！揪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抵在墻上，死死地扣著他的喉嚨！

“你沒資格提老師！”張彥很是憤怒，額角的青筋都暴了起來，“你已經不是老師的學生了，也永遠都不會再是！”

白毅笑了兩聲：“呵呵，也不知道老師還好嗎？不過他最得意的學生，怎么到現在還默默無聞呢？”

張彥整個人如遭雷擊，盯著白毅看了一會之后松開了手，冷笑道：“如果不是你，老師也不會死。”

張彥像是心灰意冷一般說出事實，白毅卻有些不相信，只是張彥的神情并不像是在騙人。

視線里除了張彥都是一片雪白，白毅第一次覺得醫院的白墻白得刺眼。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白毅很快恢復了清醒，垂下的嘴角再度揚起，“老師生前太固執了，不管是醫學還是科學，總是要有人犧牲的。”

這一次張彥直接沖著白毅的臉打了一拳，眼鏡摔到地上，鏡片碎了一地。

張彥憤怒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白毅，指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的所作所為不是犧牲，是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