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內，兩個人問了他差不多的問題，這讓程柯產生了一種這個世界是假的的錯覺。

這樣的人工智能，和人類究竟有什么區別呢？

似乎回答不出來，人倫和道德本身就是一種很玄乎的存在，不能接受人工智能的原因，也無非是它們和人類不同。

“堅持自己的觀念就好。”白毅給出了回答，“現代人就是什么都想得太多，所以才會那么為難。”

這樣的話從白毅的嘴里說出來總感覺有些奇怪，在程柯的印象當中，白毅從來就不是那種會把別人的感受放在眼里的那種人。

但是這種時候白毅卻能說出這種話，一種奇妙的違和感縈繞在空氣當中。

男生沉默著沒有再說話，似乎在想著些什么。

白毅做完了手上的檢查，向程柯匯報道：“昨天晚上程瀟清醒了兩次。”

“醒了？！”程柯心里清楚，這種時候最多也就是大腦的思維比較清楚，比較活躍，但還是忍不住抱有期望。

白毅瞥了程柯一眼，補充道：“醒了，睜開眼睛的那種。但是似乎思維有些混亂，對周圍的環境也不適應，也不清楚醒來的人是不是程瀟。我試著跟她說話，她偶爾看我兩眼，什么話都沒說。”

這樣的結果已經完全超出程柯的想象了，至少能夠證明他們的治療方案是有效的，只不過能不能讓程瀟完全清醒過來，仍然是個未知數。

“已經很好了。”程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對于意識侵占患者本身就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程瀟已經是萬分之一，甚至千萬分之一的幸運者了。

程柯坐在程瀟的床邊，心里卻開始擔心起來。

白毅告訴他的情況已經讓程柯意識到之后會有很多問題，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在程瀟醒來之后，要怎么適應這個世界。

十幾年的時間，這個世界就已經天翻地覆了，說不定連他也認不出來。

在陌生的世界孤立無援，程柯大概能夠想象得到為什么程瀟在醒來之后什么都沒跟白毅說。

天完全暗了下來，夜色越來越濃，程柯心亂如麻，卻還是站了起來。

一不注意就在醫院待了這么久，頭也有些發昏。

秒數跳動著到了零點，隔壁床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明天是工作日，還要上學。

“那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我回去休息了。這段時間可能比較忙，麻煩你多照顧了。”程柯說著就準備離開。

白毅點了點頭：“本身就是我的職責。”

程柯前腳離開了醫院，白毅就跟在程柯的身后，兩個人幾乎是腳前腳后地走出了醫院。

白毅看著程柯去的方向，是科倫世，從醫院這里看，還能夠看到科倫世的大樓。

白毅扶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鏡，朝著反方向走去。

此刻已經是零點了，但是對于這座城市來說，夜，才剛剛開始。

在城市的角落里聚集著一群流浪者，不管什么時代都會有這樣的人，他們游|走在社會和法律的邊緣，卻掌握著一般人都無法獲得的信息。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能夠存在。

走投無路的人反而有更多的竅門，這也是白毅來這里的原因。

骯臟、雜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惡臭，白毅倒是比較習慣，比這更難聞的氣味他都聞過。

小巷的兩旁，一些流浪者東倒西歪地靠在墻上，或睜著眼或閉著眼，靠近了還會聞到一股酒臭味，而醒著的那些人則警惕地盯著白毅，上下打量著他。

很少有人會到這種地方來，他們心里都清楚，白毅來這里是來做生意的，只不過他們不清楚白毅要的是什么。

像這種行當，通常可以獲取高額的報酬，只不過這些人在拿到錢之后通常會很快花掉，賭博或者酗酒在這里是常態。

這些人沒有家庭，別說是老婆孩子，就連父母也不一定康在。

白毅沒有理會那些人的眼神，徑直向小巷的最深處走去。

那些人的眼神也開始好奇起來。

算是這一行不成文的規矩，根據每個流浪者的能力差別，他們在小巷中的位置也不一樣，越深處的流浪者所收取的報酬就越高。

白毅現在所在的區域大概是一次一百萬上下，這已經是現在的普通白領不吃不喝三五個月才能攢下來的錢。

但白毅仍然沒有停下腳步，往更深處走去，最后再一個穿著相對比較干凈的流浪者面前停了下來。

“嘿嘿，又來了？”流浪者低低地笑了兩聲，像個老熟人一樣和白毅打招呼。

白毅應了一聲，蹲了下來：“警局那邊的消息可以探聽到嗎？”

一下子，周圍的流浪者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這邊。

他們已經見過了各種各樣的人，但多是因為私事或者是公司上的事情，到目前為止會來找他們探聽警局信息的人，也就只有白毅一個。

流浪者伸出了手，上下顛了兩下：“只要錢到位，什么事情都好說。”

白毅笑了：“這事很重要，錢我哪一次少你了的？”

流浪者這個時候才抬起了頭，打量了白毅兩眼，卻始終在笑：“那你也了解我，只要給我錢，什么事情都好說。”

這個家伙和其他人不一樣，這個人是個癮君子，雖然不犯法，但也不算合法，沒被追究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一旦被追究就會被判刑。

每年也總有一些人現在想在他們身上開個口子，只不過這些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方法去避免這樣的事情。

“這次你要多少？”白毅松了口。

流浪者低下了頭，笑了一聲：“比之前的價格高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一百五十萬，先付三分之一作為定金。”

“好。”白毅一口答應了下來，這個價格還在他的預算范圍內。

正當白毅準備喚醒芯片支付定金的時候，流浪者又反悔了。

“那是剛才的價，現在我要兩百萬。”流浪者沒有看白毅的臉，只是低低地笑著。

有市有價，白毅倒也不惱：“好。”

“不如再給我百分之二十的辛苦費？”流浪者咧著嘴笑了起來，他倒是很想看看白毅發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