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涼的風一直在吹著,從那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倩影,她趕路的速度很慢,右手牽著馬兒,左手舉著一朵紅艷艷的花兒,一會兒將那花兒放在鼻子旁嗅了起來,她沿著路一直走,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座院門前,這座院門很宏偉但是卻很老舊,似乎在告訴著人們,它的歲數已經有幾百年了。
這個穿著粉紅色衣裳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進了門,徑直地走向了后院。
她邊走邊喊著:“依塵弟弟,你快出來,我來看你來啦!”
江依塵一聽便知道是江夢來了,但是令他奇怪的是,為何江漓沒有來。
江依塵放下手中的東西,大步走了出去。
卻是迎頭撞上了一個人,他走的速度很快,竟是差點把對面的人撞倒了,可是當他定身看到對面的人兒時,江依塵的臉有些紅了。
江依塵開口道:“沒事吧夢姐姐。”
江夢卻是穩住了腳跟,開口道:“嗨呀,走的這么著急,是不是非常想見我呀?咱們可是很久沒見面了,你說,你有沒有想我?”
江依塵有些口吃了,他道:“有想…….沒…沒…”。
江依塵從未如此窘迫過,因為他忽然發現今天的江夢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只是江依塵很是羨慕江夢,似乎江夢的那種生活才是江依塵想要的。
江夢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看著江依塵滿臉通紅臉卻是不再說話了。
她看到了桌子上擺放著的包裹,她的眼神動了動,道:“依塵弟弟,你這是要去哪里?”
江依塵臉上恢復了平靜,回答道:“我要離開這里,我覺得我需要自己去找尋一些事情的答案。”
江夢道:“你要離開這里?你要去哪里呢?”
江依塵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去哪里,但是我總是需要離開這里的。”
江夢忽然眼圈有些紅了,她低聲道:“我知道爹爹那么做,對你傷害很大,但是請你相信他,他沒有惡意。”
江依塵道:“我知道,我很感謝他老人家,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去自己搞清楚。”
江夢道:“你現在武功練得如何了?”
江依塵沉默了良久,他并不想談起這個話題,因為這個問題,已經有些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江依塵道:“我按照書上的法子修煉,但是,卻總是不能感受到書中所言的情形,我可能無法修習這門功夫。”
江夢嘆了一口氣:“哎,那你還要走?”
江依塵道:“我要走,盡管我沒有突破那二重心法,但是憑借我這一身肉體,我也要走。”
江夢道:“即使你要走,你也應該跟師傅導個別,怎么能說走就走呢?”
江依塵道:“我會的。”
江夢道:“縱然你不能修成這門子功夫,難道你不能換個法子去修習,難不成你長了個榆木腦子,非得一條道兒走到黑嗎?”
江依塵沉默了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個廢人,他也只能修煉些外家子功夫,那八年的日日夜夜將他的身體錘煉得異常結實,倘若碰到那些一半的武夫,他也能夠抵擋的了,因為,如今的江依塵,他自己的身體極限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盡管他知道自己身體的優點,但是他也深深感受到自己那身體的詭異之處,他絲毫無法感受到神、魂、精、氣四脈的位置和熱力,他無法感受到他們的存在,他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醫書,詢問了衛通,卻找不到緣由。
江依塵覺得他病了。
江夢看他遲遲不說話,便走進前來,雙手搖晃著江依塵的肩膀道:“我印象里的塵弟弟可不是個孬種,也不是個沖動無義的莽夫,你把我的塵弟弟丟到哪里去了?”
江依塵忽然間鼻子有些酸了,但是他卻沒有讓那淚珠滾落下來,此時江依塵已陷入了一個人溫暖的懷抱里,他覺得這個懷抱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焰,將他溫暖的包圍起來,他心目中的冰也有些融化了,此刻的江依塵,似乎變成了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江依塵的身體有些僵硬,盡管他的內心早已被這一個擁抱重新點燃了,但是,他還是很局促。
他掙開那兩雙溫暖的手腕,他注視著江夢,忽然覺得她從未如今天般溫暖。
“我暫時不走了”,江依塵道。
江夢突然間就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快樂的事情,那潔白的面容開成了一朵花。
“就是嘛,這才是我認識的塵弟弟,你呀,不要老是這么板著臉,一條路走不通,那可以走別的路嘛!爹爹有的是法子,他只是最近太忙了,前線戰事吃緊,等戰事松了些,我跟爹爹一起來看你。”江夢很開心,此時的語氣也比剛才輕快了不少。
“嗯,我會跟師傅講清楚。”江依塵道。
坎越城很大,盡管現在的它與頂峰時期的繁華有些距離,但是在今天的東易洲,它仍然算是一流的大都市。
坎越城的歷史到底有多少年了,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人們有許多關于它的故事和傳說,如今的它卻是愈發顯得蒼老和蕭索了。
但這仍舊掩飾不了它那些輝煌的歷史。
這一日,坎越城里來了一隊人馬,這群人身上披著黑色的毛氈,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人們似乎也見慣了,因為坎越城許多年了都是有著很多奇怪的人來生活,盡管現在戰事吃緊,加緊了防范,但是這群人卻是順利地進了城。
打頭的是個絡腮胡子,腰里別著一把鐵爪,這鐵爪寒光閃閃,似乎在炫耀著什么。他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外面還搭著一件黑色的皮襖,似乎他還是在冬天一樣,對于周邊那桃花盛開所帶來的消息充耳不聞。
他們晃晃悠悠地走進了一個狹窄的小道里,然后眨眼間,那些人便消失不見了。
宵鳳樓是坎越城最熱鬧的地方,這里沒有黑夜,這里的夜晚燈火輝煌,異常喧鬧,這里除了門口進進出出的男人,還有美麗的女人。
今天,宵鳳樓里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當他從正門進來的時候,剛還在滿臉堆笑的老鴇瞬間笑容全無,別人卻是沒有發現老鴇這異常的表情,老鴇走近那人,領著他上了樓去,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不需要說話,因為老鴇知道,只要這個人一來,她便再也不是這風月場所的掌柜的,她有了其他的身份和任務,她可能再也不能如此安靜地待在這地方了。
小樓頂層的房間里,一個男人坐在桌前,他面對著那搖晃著的床簾,床簾裝飾地很華麗,紅彤彤的床上坐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她的身形很曼妙,腿很修長,上身也很豐滿,那腰卻是極細的,皮膚也是雪白,她是那種男人見了就想起那件事的女人,女人見了她卻是往往生出嫉妒的情緒。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那個女人顯然在沉思著什么,而那個男人,卻顯得有些局促。
窗戶都已經關得死死的,周圍一點聲響也沒有,兩個人都很安靜,連呼吸聲也能聽得見。
那女子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你這次來,又是為了什么呢?”
她的聲音很柔,很好聽,那個男人神情竟然有些沉醉了。
“來找一個人,一個孩子。”那個男人開口道。
“他不是已然死了,你為何還要來找他?”那女子追問道。
“他沒有死,他還活著。”那男人的語氣非常肯定。
“你為何這般肯定?”那女子顯然并不相信。
“感覺,我能感覺到他還活著,而且,那個人也相信他還活著。”那男人回答道。
“在他的手下這么些年,你感覺如何?是不是很是意氣風發?”那女子的語氣中存在著一絲譏諷。
那男人卻是還是微笑著,他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他回答道:“我日日夜夜無不在思念著你,為了你,我在他那里待個幾年,幾十年,又是什么難事,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即使……”,說到這里,他忽然頓住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那女人沒有任何表情,她好像沒有聽到些話,她再也不吭聲了。
定魂谷的兵竟然退了,這兵退的很是奇怪,但是總算是給雙元門了一些喘息的機會,或許是戰事實在是太長,雙方的戰事太過膠著,實力都有了很大的損傷,可是為何在這個時間退兵,江千旗也想不太明白。
他并未想到對方有任何退兵的理由,卻是在這時兵退了。
他甚至不知道,有一群人,這群人里,有一個他最痛恨的人,已經進了坎越城。
每次他想起這個人時,他心里便有種無法遏制的怒火和痛恨,每次他想起這個人,便又想起了另一個人,另一個讓他懷念和尊敬的人,江千旗并不是一個喜歡懷舊的人,但是他唯獨忘不了這兩個人。
他還記得當年他們三個人一起喝酒時的場景,那天雪下得很大,風卻是很小,屋子里有著一團溫暖的爐火,他還記得窗外那美麗的雪花。
他們三個人圍著那溫暖的火焰,每個人手里都端著一碗酒,那酒很香,隔著很遠都能聞到那酒香味,他們推杯換盞地喝著,不一會兒,那一大壇子酒便下了肚,他們一直在說話,說的話似乎也還回響在耳旁。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這一切都隨著那件事幻滅了。
如今,也已經過了很多年,但是江千旗每次想起那一天的場景,都有著不同的很復雜的情感,他想找到那個人,然后殺了他,如今,他終于有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