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是平凡的一天
- 夏日家無事
- 浩表
- 3760字
- 2017-04-23 18:10:54
盛夏的午后,一切都熱的剛剛好。為什么說剛剛好?因為它和記憶中的一樣,一樣的藍天,一樣的風,一樣的云,一樣的地上的一潭雨后積水。有葉子落下來,在積水上把水面倒映的世界扭曲變模糊。而風仍繼續搖動著大樹,樹葉的摩擦聲并未驚停蟬鳴。他不是那種深藍,而是在烈日下略微刺眼的藍天,偶爾飛過的幾只孤鳥。孤鳥從這片山林飛到那片山林,肆無忌憚。
夏日漸漸被熱醒,她的后背被汗濕透了衣裳。但時不時吹來的一陣風,讓微微睜開的眼又沉重下去。直到奶奶叫道:“夏,夏,別睡了,日頭過火了。”夏日起身了,她盡力用雙手把自己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后望著門外發了好一會呆。夏日下床,把搖曳已久的翠色的簾子拉開,唰的一聲,窗外的那片藍天讓她內心感到一陣輕松。
“夏啊,去大河邊打一桶水回來,順便把臉洗一洗。去吶。對了,把衣裳換了,不然待會汗一縮就很快感冒的。”奶奶提著一簍子菜,笑著用手背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那手腕上的銀鐲子在烈日的照耀下閃得亮眼睛。
說是大河,不過是一條兩三步寬,沒膝深的小河罷了。河水很清,很涼,流的也很緩。大河是橫穿竹林的,整個村子就這兒最涼爽。夏日把桶放在一邊,蹲下身子,用雙手捧起一把誰來。她照了照那張剛睡醒的臉,脖子后面的發梢都凝著她的汗滴。倒影著的,還有她后背高大的竹林。她看了看,瞧了好一會兒,然后一個勁兒地把臉埋進手里。揉搓著她那張柔嫩的臉蛋,又舀起一巴掌水,又搓。沒有什么是比這更爽的了。在午后的大河邊捧一把清涼的水洗臉。洗罷,她有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拿起旁邊的木桶斜著放進了河里,任由河水緩緩地流進去。差不多了,夏日吃力地把木桶從水里抽了出來,用木勺舀了一勺喝。還發出了啊的一聲,然后提著桶往家走去。田壟總是那么窄,夏日提著水還得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打翻了水,肥水留了外人田不說,自己還弄得一身濕濕的泥巴。可好景不長,夏日家的狗看她后跑了過來,想和她親昵。她說道:“阿旺!別皮!我看不見路了。待會回家去先再跟你玩好不好?”狗不聽,搖著尾巴往她腿上蹭,脖子一伸一伸的。忽地,夏日踩了個石子跌坐下來,木桶狠狠地砸了狗一下,狗于是悻悻地跑開了。剩得夏日爬將起來。幸虧沒有摔進田里,不然壓壞了別人家的谷子可就麻煩了。她扶起流了一大半的木桶,心里很是生氣而又無可奈何。“跟一條狗較什么勁兒?”她想著,嘆了口氣,提著木桶回到了大河邊。
夏日又來到大河邊,這個時候常哥也在河邊打水。沒有什么是比看見常哥更令夏日興奮的了。她向常哥招了招手。常哥看了過來,笑了:“夏妹,你怎么又來打水啊?剛才不是才看見你走了嘛。”夏日把桶放進河里,看著水緩緩地流進桶,說:“阿旺非要和我鬧,這田間地頭的,路又窄得很,搞得我踩了石頭,打倒嘞。”常哥爽朗地笑了:“啊哈,阿旺還真是牛皮。”說著,他把水里的桶抽了出來,水裝得滿當當的。接著,他又問:“誒,你家那只母豬好像有崽了?”夏日抬頭看了看他,笑了。“是啊,還沒生呢,不過已經走不動了。它呀,”她用力把木桶從水中抽出來,拍了拍手,“整一個跟娘娘似的。”說完。他們倆人都笑了,常哥朝她抬了抬下巴:“等哪天它生了,記得叫我,我跟我媽去幫你。”夏日用手遮了一下嘴,笑著說:“你媽還好說,你就算了吧。人家母豬生崽,你這男人瞎摻和啥?”常哥撓了撓頭,笑得很燦爛。“我走啦。”夏日說完,提起了木桶整個身子都傾了一半。另一只手搞搞抬起。常哥看了下,叫住了她:“喂,我幫你吧。”她做了個不高興的樣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是抬得起這桶水的。”剛說完,常哥便腿腳利索地兩三步淌了過來。夏日朝對岸抬了抬下巴:“你那桶水不要啦?”常哥看了看,扭過頭來:“就放它在在那里先,天色還早。”夏日說:“怕是有人無良心,連桶帶水給你一并提了去。”他想了想,決定回頭拿那桶水。剛要下腳,夏日便大喊:“常哥小心有蛇!”常哥一踉蹌撲通一下跌落河里。她咯咯地笑了起來。過了一會,不見他起來,夏日有些慌了,不會是真的有蛇吧?這時,常哥從水中一下子冒出來,水花四濺,濺到了她身上,像是蛟龍出水般。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扭過頭去,又小心翼翼地看回來。常哥手里抓著的一條蛇把他嚇了一大跳。那條蛇被常哥捏得很緊,動彈不得。他笑著對她說:“還真的有蛇哇,那家伙看見我就想逃,還是被我抓住了。好得你告訴了我啊。”說完,他把蛇頭按在了岸邊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往蛇頭一砍,那蛇立馬死成了一條“草繩”,蛇血染紅了一小片河流。他把蛇往脖子上一繞,提起木桶大步流星地淌過了這河水。他趟過來的時候,夏日看著他脖子上掛著的那條蛇,感到有些小惡心。蛇頭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染紅了岸邊一小塊土。常哥伸手過去,卻被她側身擋了一下。常哥說:“沒事的,別怕啊。”于是他把手里那桶水接過。阿旺跑了過來,搖著尾巴。它總是十分歡快的樣子,喘氣聲像是在笑一樣。它朝常哥叫了兩聲,常哥笑了:“你敢說你步認得我,我就敲死你。”阿旺沒理他講的,撲過去一口咬住蛇頭便跑,那蛇嗖的一下在他脖子上滑了兩圈。他放下木桶想去追,卻被夏日拉住了:“誒,別管了,跟一條狗較什么勁兒?”這時,阿旺早淌過了大河。她說:“走吧,奶奶還正在家等水燒飯呢。”常哥問:“怎么今天那么早?”她一蹦一跳地朝田那邊走去,回過頭說:“我阿爸回來了。”
夏日的家不大,就那么個幾個平房、一個雞舍和一片菜園子圍城的院子。村里的許多人家其實都是這樣的院子,房子有的只有一層,有的有兩層。只有少數人家家里有錢了,蓋起了三四層的新房子。夏日家的院子朝南,是當年她奶奶嫁過來的時候建的,說朝南風水好,丁財兩旺。那當然是舊時的說法。如今夏日的奶奶六個子女全都在外生活著。沒有哪個算得上是發達的,最多只有小兒子經常回來。畢竟他住在縣城,縣城離這里也就四十多里路。而且小兒子也買了車,算是兒女里面生活較好的了。夏日的阿爸是奶奶的三兒子。在高考兩次落榜之后,迫于生活,只好到外地去打工。他不常回來,這時是夏日暑假,他才請假回來陪陪女兒。
“奶奶,我們回來啦。”夏日推開院子的大門——一個矮小的鐵柵欄,是以前夏日的爺爺做的。奶奶聽了,從火灶里探出頭來:“還有誰來了?”唱歌提著兩桶水走進了院子:“是我,夏奶奶。”奶奶看見常哥,笑著從火灶里走了出來:“哎喲,啊常,又幫夏妹提水,真是辛苦你了。以后呀讓她自己提吧,她那么大個人了,也不能干活偷懶了。”常哥放下水桶,用手背擦了擦額頭,又用他那件濕漉漉的馬甲擦了擦嘴:“沒事的奶奶,我不累。既然都碰上了,也不差幫一把。您家也離大河不遠,兩腳地的事。”奶奶聽了,笑得很開心。但神情又突然疑惑起來:“哦喲,衣服咋那么濕?不會是摔田里了吧?”常哥打趣道:“要摔也是摔您家田里了嘍!”奶奶把頭扭向夏日。夏日趕緊接上:“摔啥田里,明明是撲進大河里抓蛇給阿旺吃了,哈哈。”奶奶笑著說:“你快別忙了,趕緊換件衣服吧。我家大成有幾套衣服,你和他身材差不多,應該是合身的。”說完,她朝夏日喚道:“夏誒,拿套你爸的衣服來。”常哥靦腆地說:“奶奶,別麻煩了吧,多不好意思啊。”奶奶拉著常哥的手:“誒,你幫了咱夏日那么多忙,一套衣服算什么。”說著,夏日便拿了一套衣服跑出來,遞給常哥。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夏日,在奶奶的催促下拿衣服去換了。衣服換出來,夏日上前接過說:“我來吧,我幫你洗。”常哥無奈,只好給她拿了去。他走到火灶前的大水缸,掀開蓋子往里看了看,里面的水所剩無幾了。然后他手腳利索地把兩桶水都倒進了水缸里。夏日見了問道:“你怎么把你那桶也倒進來了?”常哥說:“我待會回家不還會路過大河嘛,可以再打嘛。”夏日走進火灶,不一會兒拿了兩個大青棗子遞給他:“渴了吧?”他笑著接過棗子,啃了一口,棗子又甜又脆,肉是雪白雪白的,果汁被陽光照得閃亮。
夏日家的火灶的煙囪升起了裊裊炊煙,常哥拿起木桶:“奶奶,時候不早了,我先回了。”奶奶匆匆從火灶出來,手里拿著一捆草一樣的東西,放在他手里說:“這個拿回去給你媽媽,是她上次問我要的東西,你跟她說,不夠我還有。千萬別丟了啊。”常哥應道:“知道了奶奶。奶奶,我每次來你都叫我帶一捆這東西回去,這到底什么東西啊?”奶奶壓低了聲音:“藥。”常哥想要再問,卻被她打住了:“快回去吧,不然天暗了田路不好走。”他笑了,轉身走出了院子,阿旺在這個時候跑了回來,看見常哥要走,它上前去蹭了蹭常哥的腿,常哥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道:“好家伙,才舍得回來?蛇吃光了?”阿旺叫了兩聲應和他。他起身說:“不鬧了,我要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玩啊。”說完就走了。它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轉身跑進了院子里去。見阿旺回來了,夏日蹲下身子張開了雙臂,等著它一把撲進她的懷里。她摸了摸阿旺的頭道:“那么晚才回來,吃蛇吃飽了?”“吃蛇?吃什么蛇?”奶奶聽了從火灶里出來。夏日對奶奶說:“常哥在大河里抓了條蛇被阿旺叼了去。剛才不是跟您講了嘛。”奶奶笑了:“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呢。那看來今晚的狗糧可以省點米給雞吃了。”阿旺不高興地叫了兩聲,奶奶只是笑著走進了火灶,夏日摸了摸它的頭小聲說:“放心,今晚給你偷偷留一點紅燒肉骨頭。”阿旺聽了,吐出了舌頭喘氣,像是在笑。這時,火灶里又傳來奶奶的聲音:“夏啊,出鋪看看你阿爸回來沒有。這日頭看著就要落下了,怎么還不見回到。”“知道了奶奶。”夏日應答了一聲,向鋪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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