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搖了搖頭，說:“我說了怕姐姐生氣。”

庫婭道：“你不說我才要生氣。”

艾琳猶豫了下，笑道：“我笑你做了壞事受懲罰啦。”

庫婭聽了，不禁一哼：“我救你出來也算做壞事嗎？”

艾琳又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壞事你自己清楚。”

庫婭道：“你知道什么，我不做壞事，自然有別人來做，既然別人能做，不如我做。”

艾琳道：“若天下人都像姐姐這么想，那天下還有什么好人？”

庫婭道：“這天下本就沒什么好人。”然后嘆了口氣，“不過，你算一個。”

艾琳道：“蕾米姐姐也能算一個，其實(shí)罷，這天底下還是好人要多。”

庫婭不屑道：“就蕾米那個糊涂蛋也算好人？哼，明明巫掩之所行兇的人又不止我一個，憑什么獨(dú)獨(dú)將我趕了出來？真該死。”

艾琳道：“你是說，巫掩之所的女巫不都是你一人所殺？”

庫婭媚眼如絲的輕輕一笑：“那當(dāng)然，誰沒事愛殺人玩？”

“可是你終歸還是殺了人。”

“那不是被逼得么，都知道巫掩之所有人開始行兇了，你不殺人，難不成等著別人來殺你？”

“所以，其實(shí)，你是想殺那個殺人的人？”

“是，還是你理解我，”庫婭苦笑道，“可惜我還是殺錯了。”她痛苦的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之前死的女巫名叫醬油，巫賦是打醬油——就是那種能讓嘩嘩流動的水變成醬油的廢物巫賦。說實(shí)話我還挺喜歡吃醬油腌肉，但誰會因?yàn)檫@么一個小小的理由喪心病狂到殺人呢？可沒想到還真有人因此殺了醬油，我一直以為殺害醬油的是那個一直和她不對付的女巫卡莉，直到我殺了她，我才知道我殺錯人了。她根本就沒有打醬油的巫賦，因此，我除了她的【變糖】，什么也沒得到。”

“你還因此被蕾米發(fā)現(xiàn)，然后被趕了出來。”

庫婭攤了攤手：“事情就是這樣。”

“我猜你一定很后悔吧。”

“后悔？也許吧，”庫婭笑道，“不過，每當(dāng)我產(chǎn)生這種沒用的情緒的時候，我就再去找一個女巫殺掉，之后，這種情緒慢慢就淡了。”

“庫婭，別再說了。”艾琳不忍再聽，凄然道，“我看你精神頭好多了……又可以殺人了。”

“艾琳，其實(shí)我也不想殺人，”庫婭搖了搖頭，“但是，人在這個世上所有的行為，不正是為了自己能活著嗎？”

“別再說了。”艾琳難過道。

“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死也不會，你要相信我。”

艾琳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憂郁的看了庫婭一眼，說：“我去給你拿藥。”然后走出了石室。這個獵狐獸巢穴被庫婭刻意分成了三個區(qū)域：最外面的餐室（她剛才啃出的坑也在那兒），餐室后面的臥室，以及與地下暗河相連的儲物室。因?yàn)楹髞硐缕鹆擞辏毡惆寻舅幍牡攸c(diǎn)轉(zhuǎn)移到了儲物室，這里不僅取水方便，還有自然形成的排煙通道，所以，整個巢穴并不像想象中那樣藥氣繚繞。

艾琳出去不久，便端著一碗煎好的龍芝草汁回來了。她不知從何處找來一把石匕，扔到庫婭的床前。“可以割腕了。”她輕輕的說。

“艾琳難道我這么不值得你信任嗎？”庫婭皺了皺眉頭，甚至，可以看出來，她有點(diǎn)傷心，又有點(diǎn)生氣。

“我若不信任你，我又何苦冒著巨大危險(xiǎn)替你找來這些藥草，又替你煎上？”艾琳道。

“那你為什么要逼我割腕？”庫婭繼續(xù)皺著眉頭。

艾琳苦笑道：“不是我逼你割腕，你不割腕放血，蠱蟲又怎么從你的體內(nèi)出來呢？”

庫婭將信將疑地看著艾琳，艾琳則耐心的繼續(xù)解釋道：“你喝的藥中有一種蠱蟲非常討厭的藥草蜴涎花，一旦這種藥汁進(jìn)入你的體內(nèi)，那些蠱蟲和蠱卵便會變得躁動不安，爭相往你血液中藥汁含量淡的地方游去，我刻意縛住你的手肘，減弱藥力滲透，使你的手肘以下的部位的藥汁含量遠(yuǎn)低于你身體的其他部位，那些蠱蟲蠱卵便會受本性驅(qū)使，爭相前來，現(xiàn)在把你手腕劃開，放入這碗才剛煎好的蠱蟲蠱卵喜歡得不得了的龍芝草藥汁當(dāng)中，那群蠱蟲便會蜂擁而至，徹底從你體內(nèi)排出。我做過計(jì)算，整個排蠱的失血量在你身體的承受范圍內(nèi)，不用過于擔(dān)心。”

庫婭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相信你。”然后眉頭皺也不皺，抓起石匕便往自己的手腕割去。艾琳抓住她的手腕浸進(jìn)藥碗，然后替她解開縛繩，濃腥的血液帶著大量卵與蟲一涌而出，仿佛一口噴薄著果凍狀的血泉一般。

如果沒有龍芝草，手腕割開后，蟲蠱感到危險(xiǎn)，就算再討厭在蜴涎花的藥汁中游泳，也會往回游動，甚至溯向大腦，但在龍芝草濃郁香味的誘惑下，便會忘乎所以，向著香氣的中心，趨之若鶩。

待血液涌出時不再呈果凍狀，艾琳判斷蟲蠱已經(jīng)完全排出體內(nèi)，便撕下衣服的一襟，替庫婭包裹傷口。

庫婭見果如艾琳所說，并自覺有一股清明之氣爽身悅神，不禁大喜，對著艾琳又親又抱。

“艾琳，謝謝你！”庫婭大喜道。

“庫婭，我覺得你該感謝的人不是我。”

“你救了我的命，我不感謝你又感謝誰，難不成去感謝那狗屁一樣的所羅門教皇？”

“對，你該感謝的人正是他。”

“艾琳，你是不是發(fā)燒了讓我去感謝那個狗屁教皇？”庫婭摸了摸艾琳的額頭，“我告訴你，這天下我最討厭的人便是所羅門教皇，我恨不得殺了他！”

“你不能殺他，”艾琳連忙捂住庫婭的嘴。庫婭眉頭蹙鎖的看著艾琳，像是充滿迷惑的在問為什么，艾琳說：“要不是他我可能早死了。”

“……是他救了我。”

說這句話的時候，庫婭感到艾琳睫毛微微一顫，她的眼睛，從來沒有這么光亮。

庫婭移開艾琳的手，淡淡的哼了一聲。

艾琳則說：“其實(shí)，你真正應(yīng)殺的另有其人。”

“哦？”庫婭嫵媚如絲的眼角微微上挑。

“薩拉，”艾琳捏著下巴無比肯定的說，“我覺得巫掩之所的另一個兇手，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