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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猩月之夜(上)

夜色沉沉,星光螢散,猩紅的血月如似死神的鐮刀從濃霧中緩緩探出,輝映著祈霖森林旁那座燭光恢宏的大教堂,仿佛深夜里一個永恒的表情,似笑非笑。

教堂的鐘樓敲響第七下鐘聲,莊嚴的祈禱聲響徹整個穹隆:

“我在天的父,愿你的天國降臨。”

“愿你的旨意,”

“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

“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

“不教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都是你的。”

“直到永遠。”

“阿門。”

祈畢,圣徒們睜開眼來,圣餐里的飲食——無酵餅和葡萄酒——擺在面前,但他們并不急于飲食,而是將目光聚焦在大臺上,那里擺滿了白色的蠟燭,無數搖曳的燭光照在大主教尤克薩的臉上,如似湖光驚瀾,明滅不定。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因為他們知道,審判要開始了。

大主教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灰黯的冷漠,他把手放在圣經上,口中振振,聲如洪鐘:“奉吾主之圣名,以圣十字為證,圣母瑪利亞為眸,審判邪心異端,阿門!”他抬起蒼老的手臂朝大臺的側門招手,“帶進來。”

言罷,一名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女被身著白衣紅巾的圣徒推了進來。那名少女被綁束在木柱上,而木柱又背在她背上。她步履蹣跚的走上大臺,木柱的重量壓得她幾乎直不起腰,堪堪一握的腰肢仿佛風中的垂柳一般,搖搖欲折。

她赤著足,密密麻麻地白蠟燭被她不停地踢倒,那種蠟應該是秘制的,蠟燭被踢倒后,火焰順著蠟油繼續燃燒,有的滴在她的足背,瞬間便燙起了潰瘡般的血泡。被她踢到的蠟燭越來越多,蠟油滴得到處都是,火焰也在遍地燃燒,仿佛古老的踩火祭一般。

尤克薩用眼角瞥著少女,沒有絲毫同情,蔑問道:“你知道吾主為何要審判你?”

那少女慘淡地笑了笑:“因為……我說,這里,我們所在的世界,不是宇宙的中心。”

尤克薩面色一寒:“你還說過什么?”

那少女喘著粗氣,臉色微微有些慘白:“我還說過,月亮圍著我們的世界轉,我們的世界圍著太陽轉。”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尤克薩冷笑道,“你在褻瀆神靈,我們的主!”

“可……我說得沒有錯!”少女辯解道,忽然,她的雙膝激劇顫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趕緊用雙手撐在地上,她背負的是神罰之柱,那東西只會越變越重,若此時自己不苦苦支撐,很快她就會被這根柱子壓死在地上。

“不,你錯了!”尤克薩冷笑著搖了搖頭,“你說的和圣經上不一樣,你褻瀆了神,神就要審判你!”

“來人,”尤克薩枯槁的臉上笑容一收,猛然喝道,“把她給我吊起來!”兩個白衣紅巾的圣徒登到臺上,重新將木柱如豎大旗般豎起,教堂的穹隆上緩緩降下一根繩套,像一條毒蛇般向著少女雪白的脖子間游去。

尤克薩高高舉起了雙手。向著他臺下的圣徒,他的子民高呼:“吾在天的父啊,你用你的雙眼看看,今日所審判者她不僅擁有一顆邪心,更重要的是她是一名異端——是撒旦的使徒,是十惡不赦的女巫!”

登時,臺下一片嘩然,女巫,這個如蛇蝎般的名字深深印烙在每一個人的心間,這是群擅用巫蠱之力的魑魅魍魎,她們行走在黑夜之間,殘害了不知多少神的子民,就連三歲的小孩子也知道,女巫個個都是活了幾百歲的老巫婆子,她們之所以青春常駐,是因為她們把人擄走后要噬血吞心!

尤克薩冷笑道:“你們以為我在說謊嗎?神的仆人從不說謊!”他說著取下將掛在脖子上的圣銀十字架取下,扔到了少女的臉上,那少女恨恨瞪了尤克薩一眼,蒼白地說:“你胡說!”然而臺下的圣徒卻看得清楚,那圣銀十字架沾過少女的臉后,很快變了顏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如同今夜的猩月一般。

這說明,這個少女的確是女巫沒錯,只有接觸過女巫肌膚的圣銀十字架才會變紅。

那繩圈緩緩降下套在了少女的脖子上,圣徒將她從神罰之柱上松綁,女孩凄清的臉蛋上閃過一絲悲涼,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慈悲大能的主,他為何在他的子民受難之際不施以援手呢?就仍她這般吊著,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她身體用力掙扎,雪白的雙足漸漸離開地面。圣徒們驚訝地發現,這雙先前被圣火嚴重燒傷的雙足此刻竟完全恢復了原貌,纖細的腳踝透著股圣潔的美,她被繩子拉了起來,卻像是天使般飛了起來。

看著越升越高的少女,圣徒們不禁手拉著手唱起了圣樂,高昂的樂聲如同神圣莊嚴的暮鐘般久久在教堂里回蕩,又如同春潮泛濫的河水聲勢浩大地朝著祈霖森林的深處流去。那祈霖深處,無數的野獸被無盡唱響的歌聲吵醒,一個接著一個在黑暗里睜開眼睛。

少女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這派燈火輝煌的場景漸漸如水波般動蕩起漣漪,變成致命的幻覺,她在幻覺的深處看見了自己的童年、青春、以及越來越接近死亡的此刻,她看見童年的自己抱著本圣經虔誠地聽著教堂里的老嬤嬤給她講圣經里的故事;然后是青春歡暢的豆蔻年華,自己仿佛突然受到了神之祝福般智力得到前所未有的啟悟,她的人生也由此從一點變成了兩點——神學院和自然科學院。后來,她在圣經中找到了不少紕誤,有的還很幼稚,盡管如此,她仍舊從未懷疑過神的存在。她一直尋求在自然科學和神學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可是直到最后她也沒能找到這個平衡點,但是一頂異端的帽子卻是死死的扣在了她的腦袋上,令她永世不得翻身;再然后,便是她的此刻,她仿佛靈魂脫殼般看見了自己如同沒有翅膀的天使般飛了起來,而那些輝煌燈火越來越暗,漸如一潭死水般永遠地失去光澤。

她的意識正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消失,殘存的意識中仍有執念,而這份執念令她艱難地將雙手交合在胸前,做著最后的動作。

她竟在祈禱!

我在天的父,愿你的天國降臨。

愿你的旨意,

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

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

不教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都是你的。

直到永遠。

……

不知是遠方的神聽見了她的禱求,還是那扇命運的門終將為她打開,正當她神識游離之際,她眼角的余光看見那扇儼然緊閉的教堂大門忽如天堂之門般洞開,那燈火和月光的盡頭飄然站著個白衣如雪的少年,他目光如龍,深邃而平靜,他的聲音如水,清澈而低沉。他說:“把她給我放下來。你們,誰有資格審判她!?”

白衣少年刀眉一挑,他的左側突然殺出個戴著白色尖頂帽的祭司,那人手法如電,隨手擲出一枚暗鏢,嗖的割斷吊起女孩的繩子,眾人皆驚,紛紛回頭瞧搗亂的是何方神圣,這一回頭卻是只見少年不見祭司,再回頭去,卻見那白祭司已穩穩接住了高空墜下的少女。

高舉雙手的大主教尤克薩陡的一怔,怒火漸漸從瞳孔里噴薄而出:“誰有資格審判女巫,難不成是你嗎?”

“我也沒資格,”白衣少年搖了搖頭,“有資格的只有神。”

尤克薩冷笑一聲:“哼,笑話,我是神的奴仆,自然有的是資格!”

“你沒有!”白衣少年說得斬釘截鐵,“圣經上說了,神要審判活人死人,在你被審判之前,你沒資格審判任何人。”

尤克薩臉色一變,沉聲道:“你究竟是誰?”他突然站上了他面前的講臺上,將手舉得更高,指著教堂的穹隆高聲喊道,“圣十字衛兵,來人!把這個邪心異端給我拿下!”

白衣少年嘴角動了動,浮起一絲冷蔑:“誰敢!”他伸手將脖子上的十字架摔在地上,“你們,誰敢!”

手提圣劍護衛而來的圣十字兵從教堂大門的兩側涌入,將白衣少年完完全全包了個圓,然而他們誰都不敢輕易動手,他們看著扔在地上的白曜十字架,面面相覷,將信將疑,如果……如果這個白曜十字架是真的話,他極有可能是那位大人。

“你們愣著干什么,給我拿下啊!”尤克薩面紅耳赤咬牙切齒地高振拳頭。就在這時,白衣少年的身旁突然從地下鉆出來一個頭戴黑色尖頂帽的祭司,他從地下鉆出來的模樣猶如魔鬼從墳墓里鉆出來一樣,只是黑色尖頂帽和祭司袍的立領將他的臉完全遮掩了起來,只露出一條黑色的縫隙,一雙星辰般的瞳眸在其中微微閃爍。

那雙瞳眸狡黠地一閃,一股狂風將圣十字兵一股腦刮開七八個,黑祭司宛如鬼魅般沖了出來,在半空中忽現忽失,直沖到尤克薩身前,然后不動聲色的將一柄銀亮的匕首抵在他腰間:“煩死了,你給我安靜點。”

大主教一愣,那雙囂張的瞳孔中倏地躥出恐懼,他并不畏懼死,他只是覺得這種人若是異端就太可怕了,他是西南片區唯一的主教,他的身邊共有光、圣、日、月四大圣徒,就算異端凱瑞甘之團的團長來了也不可能輕易欺近圣臺三尺之內,然而眼下的情況卻是,那家伙帶來的祭司一個當著四大圣徒的面救下了巫女,另一個則干脆把四大圣徒無視掉了,隨手就把刀捅到了大主教的腰上,將了一手好軍。

尤克薩看著臺下的四大圣徒,他們一個個面如死灰,竟沒有一個來得反應,更別說救駕。

白衣少年看著突然暴動的黑衣祭司,嘆了口氣:“黯鴉,你不要這樣,讓他好好說話。”

黯鴉動了動手中的匕首,冷冷道:“說話。”

尤克薩擦了擦汗,道:“你要我說什么……”

眾人心中皆驚,這個黯鴉,該不會是那個大人的黯鴉祭司罷,那另一個白祭司呢,該不會就是那傳說中的白銀祭司吧?

黯鴉的聲音毫無波瀾可言,卻又讓人如履薄冰,心驚膽戰:“說話,大人沒叫你停,就不要停。”

尤克薩面色慘白,不知所措的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可是我沒什么話可說啊……好,好,好,我說,我說,”突然,他感到腰間傳來反復捅刀的痛楚,但是瞥目一看,那柄匕首仍然抵在腰間,沒有前進半分,也沒有退后半分。

真是可怕的異端之力啊!

白衣少年看著越來越多的圣十字兵圍了過來,微微笑了一笑:“白銀,你快把我的十字架給大主教看看,免得這個糊涂鬼誤傷了友軍。”接著笑意一收,“黯鴉,你不要為難他,回來!”

尤克薩明顯感覺到黯鴉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如鬼魅般降下,沒入地下,又如鬼魅般升起,出現在白衣少年的身旁。尤克薩正自驚訝,白銀白影一閃出現在他面前,將白曜十字架在他眼前慢悠悠的晃著,微微有些挑釁的說:“你知道什么是白曜十字架么?”

尤克薩當然知道什么是白曜十字架,那是權柄、榮耀和國度的象征,是凌駕于一切(除了上帝)的所羅門教皇唯一的持有物。可是,相傳所羅門教皇活了有300歲,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會是他嗎?并且,所羅門教皇總是帶著一副秘銀打造的神面示人,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樣子。

盡管帶著種種懷疑,尤克薩還是垂下了他高貴的頭顱,向著白曜十字架行了個教會禮。他依舊不認同白衣少年的身份,但是行禮是必須的,就算拿著它的是一個乞丐,他也必須行禮。

白衣少年用鼻子發出一聲輕哼,嘴角微微一動:“看樣子,你還是不認可我的身份咯?”

尤克薩畢恭畢敬道:“不敢,但是,據我所知我們的教皇大人已經活了有300余歲,絕不像閣下這般年……輕。”

白衣少年一聽,傲慢的抬起下巴:“哦,你是說光憑你這雙凡眼就能看出我的年齡咯?”

尤克薩一愣,然后緩緩搖了搖頭:“不敢。”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么身份,若真是位高權重的教皇大人,他萬萬得罪不起,若只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公子哥,他也丟不起這個臉,他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看著對方,盡量表現得不卑不亢。

然而,白銀祭司不高興了,他一把把尤克薩從高臺上拽下來,然后往著白衣少年所在的方向狠狠推了一掌:“他是不是教皇大人,你走過去就知道了。”

尤克薩被推得步履蹣跚,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白銀祭司,然后,突然,他感到自己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他凝眸一看,那刺痛自己的正是他引以為傲的四大圣徒的惶恐眼神。他們那惶恐地眼神就好像在說,您還是快去吧。他喉結不自覺的上下地滾了滾,然后扭回頭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姿態,一步一步地朝著白衣少年走去。

白衣少年嘴角微微一動,深邃的瞳眸仿佛暴雨來臨之前的湖水般平靜。

短短的一段路程,竟走得尤克薩滿頭大汗,他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腳膝不停地隱顫,他的步履開始變得越來越蹣跚,如同一個垂垂老者在攀登萬丈長階一般,而他的對面,那個白衣少年卻如同臨在萬階長殿上的圣皇一般,威嚴得令人窒息。他知道真實的少年不是那樣的,那是被神祝福過后皇血的優勢,就算他貴為一方主教,也有忍不住下跪的沖動。

是了,這便是皇血得天獨厚的圣賦:【威臨】——以圣光為名的圣徒們必當跪伏!

尤克薩喪盡了最后一絲勇氣,噗通一聲跪倒在白衣少年的跟前,吻著他的腳背大呼:“所羅門吾皇,萬歲!”

白衣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尤克薩,淡淡道:“起來罷,按我說的去做。”

尤克薩擦了擦汗,對著身后的圣徒們揮手:“快快快,放了那姑娘。”

“我有說過放了她嗎?”白衣少年冷冷的看著他。

尤克薩尷尬的呲呲牙,連忙改口:“快快快,把這個小姑娘給我重新關起來,”

“我有說過讓你把她關起來嗎?”白衣少年又用那樣的眼神看他,更多的汗從尤克薩的額頭上流了下來,:“所羅門教皇,您這是……”

“不要叫我所羅門教皇,我的名字是弗蘭克。”弗蘭克淡淡說,“還有,我說的是按我說的做,我還沒說,你就不要著急。”

“是,弗蘭克教皇。”

“很好,尤克薩大主教,現在請你把這個女巫帶回你的城堡,讓她睡在最舒服的那張床上。今晚,讓她好好的休息,明天我有問題要來問她,你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尤克薩唯唯諾諾的點頭,然后惶恐著眼,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呢,這個小姑娘睡了我的房間之后,我又睡哪兒呢?”

弗蘭克冷笑道:“我有叫你睡覺嗎?”

尤克薩暴汗。

弗蘭克又說:“你今晚給我好好守住這個少女,要是出了半點差錯,唯你是問。”

“是。”尤克薩低聲領命。

弗蘭克揮揮手:“好了,去吧,領著你的圣徒開始你們的圣餐。”弗蘭克眉毛一挑,“哦,對了,還有,告訴你的圣徒們,今晚是復活節,我們的主不希望看到殺戮。去吧。”

尤克薩一愣,復活節?那到底什么節日?

弗蘭克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還沒開始動,那兩扇沉重的教堂大門便順著他的意緩緩關上了。弗蘭克站在月光微泄的教堂門前,對著門里的眾人輕聲說:“晚安,”然后縱身一躍,領著白銀和黯鴉消失在腥月的陰影中。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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