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底兩萬里:尼摩船長的雷電(2)
- 凡爾納科幻小說精選1
- (法)儒勒·凡爾納
- 3706字
- 2013-08-03 03:40:08
我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喊叫聲!康塞爾舉起槍來,同時瞄準了10米開外一個搖晃著投石器的土著。我正想上前制止他,可他的槍響了,子彈擊碎了土著手臂上的護身靈鐲。
“康塞爾!康塞爾!”我叫道。
“怎么啦?先生,難道你沒看見那個土著已經(jīng)開始攻擊了嗎?”
“一個貝殼怎么能同一個人的生命相比呀!”我對他說道。
“嘿,混賬!我寧可他打碎我的肩胛骨,也不忍讓他打碎我的寶貝!”康塞爾高叫著。
康塞爾說的是心里話,但我并不贊成他的看法。事實上,情況發(fā)生變化已有些許預兆,不過,我們當時對此沒有覺察。這時,有20多條獨木舟將“鸚鵡螺號”團團圍住。這些獨木舟由被掏空的樹干制成,長而且窄,為便于行駛,每條獨木舟上還配有兩條浮在水面上的竹制長竿以保持平衡。我看見上身赤裸、技術嫻熟的劃槳者駕駛著獨木舟向我們駛來,心里不由得害怕起來。
顯然,這些巴布亞人曾經(jīng)跟歐洲人打過交道,他們能夠識別出歐洲人的船只。可是,對于那個橫臥在海灣里的,既沒有桅檣又沒有煙囪的長條形圓柱鋼鐵體,他們會怎么想呢?他們認為,這根本不是什么好東西,因為,他們起初徘徊在距離“鸚鵡螺號”相當遠的地方,不敢靠近。可是,當他們看到“鸚鵡螺號”停著一動不動,于是,他們便壯起膽子,想方設法了解“鸚鵡螺號”的習性。我們應該加以制止這種親近的行為。我們的武器不能發(fā)出巨大的爆炸聲,便不足以震懾那些土著,他們畏懼的可是那能發(fā)出巨響的大炮。雖然雷電的危險在于閃電,而不在雷鳴,但是,如果沒有那轟隆的巨大雷鳴,恐怕也不會那么可怕。
這時,那些獨木舟已經(jīng)逼近“鸚鵡螺號”了,雨點般的箭落在了潛艇上。
“見鬼!下冰雹了,估計還是帶毒的冰雹呢!”康塞爾說道。
“必須告訴尼摩船長。”我一邊說,一邊從艙口進入船里。
來到客廳,我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任何人。我冒昧地敲了敲船長的房門。
船長回應我一聲“請進”。走進房間,我發(fā)現(xiàn)船長正在仔細地計算著,里頭還有許多X和其他代數(shù)符號。
“打擾您了。”我禮貌地說道。
“是的,阿羅納克斯先生。”船長答道,“不過,我想您一定是有重要事情找我。”
“非常重要。那些土著的獨木舟已經(jīng)把我們團團圍住,要不了幾分鐘,我們一定會遭到好幾百名土著的攻擊。”
“噢!”尼摩船長平靜地應道,“那些人是乘他們自己的獨木舟來的?”
“是的,先生。”
“好吧!只要將嵌板關上就可以了。”
“確實如此,不過,我是來告訴您……”
“沒有比這更容易的了。”尼摩船長說道。
于是,尼摩船長按動一個電鈕,把命令傳達到船員艙。
“看吧,這就辦妥了,先生。”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道,“小艇放置好了,嵌板已經(jīng)關閉。您用不著擔心,我想,那些先生是不可能將這鋼鐵墻壁撞破的,因為,就連你們的那艘戰(zhàn)艦的炮彈都擊不穿它。”
“是的,船長,但是,危險依然存在。”
“什么危險,先生?”
“為了讓‘鸚鵡螺號’換空氣,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必須打開嵌板……”
“這是毫無疑問的,先生,因為我們的潛艇就像鯨魚一樣需要呼吸。”
“但是,要是這時巴布亞人占據(jù)了船上的平臺,我真不知道,您打算如何阻止他們進入潛艇里呢?”
“先生,您認為他們能上船來嗎?”
“我想是的。”
“那么,先生,讓他們上來好了。我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他們。事實上,這些巴布亞人都是一些可憐的人。再說,我不希望我在格波羅爾島上的訪問,要讓這些可憐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哪怕是一個人的生命,我也不愿意。”
既然他如此說,我便打算退出去了。可是,尼摩船長請我坐到他的身旁。他興致勃勃地問我一些關于我們在陸地上游覽的情況和狩獵的情況,他似乎并不了解那個加拿大人酷愛肉食。接著,我們談及各種各樣的話題。尼摩船長并不比以前更加容易感情外露,但卻顯得更加和藹了。
特別需要提及的是,我們談到了“鸚鵡螺號”目前的處境,“鸚鵡螺號”擱淺在杜蒙·居維爾險些送命的那個海峽里,船長就這個問題接著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這位居維爾是你們那些偉大的海員當中的一個,他是你們最具智慧的航海家之一!居維爾是你們法國的庫克船長。一位不幸的學者啊!他戰(zhàn)勝了南極的冰層、大洋洲的珊瑚礁,躲過了太平洋那些食人的家伙,卻不幸在火車事故中喪生了!要是這位精力充沛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夠思考的話,您能想象得出,他最后想到的會是什么?”
說到此,尼摩船長顯得非常激動,而我也受到了他那種情緒的感染。
隨后,我們拿著航海地圖,再次回顧了這位法國航海家的豐功偉績,他所做的環(huán)球航行,他的兩次南極探險,使他發(fā)現(xiàn)了阿德利和路易—菲力普兩塊陸地,以及他對大洋洲地區(qū)主要島嶼所做的海洋測量記錄。
“你們的居維爾在海上能夠做到的,”尼摩船長對我說道,“我在海里都做過了,而且做得比他更方便、更全面。‘星盤號’和‘虔誠女號’兩艘船,不斷遭受大風暴的襲擊,顛簸不已,無法與‘鸚鵡螺號’相比,‘鸚鵡螺號’是一間寧靜的工作室,它在海洋之中可以泰然處之!”
“不過,船長,”我說道,“杜蒙·居維爾的小型護衛(wèi)艦與‘鸚鵡螺號’有一點相似之處。”
“哪一點呢,先生?”
“就是‘鸚鵡螺號’同那兩艘護衛(wèi)艦一樣擱淺了。”
“先生,‘鸚鵡螺號’并沒有擱淺,”尼摩船長冷冷地回答我,“它只是在海床上面歇息。居維爾為其軍艦脫淺,必須做艱苦卓絕的工作,而且操作起來非常困難,而我卻什么都不用干。‘星盤號’和‘虔誠女號’險些沉沒,但是,我的‘鸚鵡螺號’卻沒有任何危險。明天,在預計的日子,預計的時刻,海潮就會將它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衅稹!W鵡螺號’又將在海洋之中穿梭航行。”
“船長,我不懷疑……”我說道。
“明天,”尼摩船長站起身來,打斷我的話,“明天下午2時40分,‘鸚鵡螺號’船只將漂浮在海面上,絲毫無損地離開托雷斯海峽。”
船長自信地說完了這番話,然后就微微欠下身來。這示意我可以離開了,于是,我回到了我的房間。這時,康塞爾正等候在我房里,想了解我同船長會晤的結果。
“我的好小伙子,我似乎覺得,每當我擔心他的‘鸚鵡螺號’遭受巴布亞土著的威脅時,船長總是帶著嘲諷的語氣回答我的問話。因此,我只想對你說:相信船長吧,放心去睡覺吧。”
“先生,不需要我做點什么嗎?”
“是的,不需要,我的朋友。尼德·蘭在干什么?”
“先生,請原諒我,”康塞爾答道,“尼德正忙著做袋鼠肉餅,那將會是一道美味佳肴!”
我在床上躺下了,卻難以入眠。我聽到那些土著在船的平臺上跺腳,同時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吼叫。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而船員們卻仍舊無動于衷。他們絲毫不為土著的出現(xiàn)而感到不安,就像守衛(wèi)鐵甲堡壘的士兵對鐵甲上奔跑的螞蟻毫不在意。
早晨6點,我起床了。嵌板還沒有打開,船艙里的空氣還未更換,但是,總是裝滿了空氣的儲藏庫運轉(zhuǎn)起來了,將幾立方米的氧氣輸入“鸚鵡螺號”缺氧的空氣中。
我在我的房間里一直工作到中午,始終沒有看見尼摩船長。“鸚鵡螺號”似乎沒有做任何起航的準備。
再等了一會兒,我來到了客廳。時間正好2點30分,再過10分鐘,海潮就要達到最高點了。要是尼摩船長沒有估計錯誤,“鸚鵡螺號”馬上就要脫淺了。否則,它想要離開這珊瑚石床,不知道還要這樣等待多少歲月呢。
然而,沒過多久,我便感覺到船身出現(xiàn)某種預兆性的顫動。我聽到珊瑚石灰質(zhì)凹凸不平的表面與船底板摩擦所發(fā)出的咔嚓咔嚓聲。
2點35分,尼摩船長出現(xiàn)在客廳里。
“我們馬上就要起航了。”他說道。
“啊!”我喊道。
“我已經(jīng)下達命令打開嵌板。”
“但是那些巴布亞人呢?”
“哪些巴布亞人?”尼摩船長稍稍聳了聳肩,反問道。
“他們不會進入‘鸚鵡螺號’里來嗎?”
“怎么進來?”
“從您叫人打開的嵌板口沖進來。”
“阿羅納克斯先生,”尼摩船長平靜地說道,“他們是不可能從‘鸚鵡螺號’的嵌板口進到里面來的,即便是嵌板口打開的時候。”
我看了船長一眼。
“難道您還不明白嗎?”他對我說道。
“完全不明白。”
“好吧!跟我來,您就會明白了。”
我向著中央扶梯走去。尼德·蘭和康塞爾已經(jīng)在那里了。他們驚訝地看著幾個水手將嵌板打開,可與此同時,外面響起了陣陣瘋狂的吼聲和那可怕的叫罵聲。
嵌板向外放下來了。20副可怕的面孔出現(xiàn)了。然而,第一個將手放在鐵扶梯上的土著,像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往后推,他拔腿就跑,同時發(fā)出陣陣喊叫,而且還超乎尋常地手舞足蹈著。
他的10個同伴跟在他后面,一個接一個地觸摸那鐵扶梯。這10個人也都遭遇到和他同樣的命運。
康塞爾欣喜若狂。受急躁天性的驅(qū)使,尼德·蘭沖到鐵扶梯邊。但是,當他的雙手抓住鐵梯扶手時,他也被擊得仰面朝天。
“活見鬼!我遭電擊了!”他叫喊著。
這句話為我解釋了一切。那不再是一根鐵梯扶手,而是一條金屬電纜了,它接著船上的電,直通到船的平臺上面。只要誰摸著它,都會遭到一種令人害怕的震動--如果尼摩船長將他的發(fā)電組的所有電流都傳送進這根導體中,那這種震動足以致命!事實上,尼摩船長是在來犯者和他之間拉起了一道電網(wǎng),任何人都別想穿越它而又不受到傷害。
因此,那些被嚇得失魂落魄的巴布亞土著都已向后退縮,他們個個害怕得驚慌失措。我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安慰尼德·蘭,替他按摩身體。因為此時,他像被魔鬼附身般咒罵個不停。
就在此時,“鸚鵡螺號”受到海潮最后一次波濤的掀動,離開了它所擱淺的珊瑚石床,時間正是船長預計的2點40分。“鸚鵡螺號”的螺旋槳在莊嚴而緩慢地拍打著海水。船速漸漸加快,向著大海洋面行駛開去,安全地駛離危險的托雷斯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