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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謝花(1)

離京城不遠的樂州城外,一駕雕輪繡幃的香車緩緩向北駛去。

車上有一少年掀開油紙梅花暖簾,眺望四周景致,但見翠拂春曉,柳灑長堤,遠望去一城青碧。滿目草色間,夾有三兩點桃花開在枝頭,嬌若美人新妝,倍添嫵媚。少年爽朗回頭一笑,玉白色的面龐比春色更為誘人,“少爺,我們終于上路了!”

紫顏雙目微闔,伸出兩指拎了件白紡綢披風遮在身上,淡淡地道:“沿路風景并無二致,沒什么希奇。我睡一陣,打尖時再叫我。”說完不理旁人,徑自睡了。

長生初次出門旅行,哪顧得上紫顏這一瓢冷水,又笑著對側側道:“少夫人,我們要去多少地方?會不會去到冰天雪地、鳥獸絕跡之處?”側側笑道:“會啊,到時沒東西吃,就抓個人煮來下酒。”說完,見長生一臉詫異像是真信了,咯咯笑個不住。

螢火兀自在車中盤膝打坐,對身邊的喧嘩充耳不聞。長生不想去觸他的霉頭,唯有睜大雙眼,一絲不漏地貪看車外風光。側側起先笑話他是土包子,待打過瞌睡,見他仍看得認真,心下生出憐意,摸了摸他經風吹紅的臉,道:“春寒料峭傷人,你莫要再看,放下簾子暖和一陣。”

長生被她提醒,果然打了個噴嚏,再回望紫顏,已蒙了披風在臉上。長生忙放下簾子,赧顏道:“我只顧貪玩,差點凍壞少爺。”紫顏一動不動,像是真的睡著了。

沒有風景可看,長生隨了車子輕輕搖晃,不多時也睡著了。夢里瞧見碧草茵茵,猶如淺湖連天,許多似曾相識的青山綠水,齊齊地往眼前兒扎堆。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清明爽快的好心境,很久不曾有了。長生俯下身,茸茸的青草輕刺他的手,癢癢地直鉆到心里去。

紫顏不知何時張開眼來,側側望著長生唏噓地道:“他什么好事都沒經歷過,但愿這一路上別再有什么磨難。”紫顏沉吟了片刻,對螢火道:“到了下個縣城,買些水晶玻璃把暖簾換了。”然后輕闔眼簾,仿佛從來沒有睜開過。

他腰間的香囊暗暗散出幽妙的香氣,如一襲錦被遮住了長生。

馬車一徑奔了兩個時辰,長生醒來時驚喜地發覺兩旁車窗變得清晰可鑒,外邊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寒風卻不會漏進一絲兒來。更精妙的是窗上配了小門,往邊上一拉,涼涼的風透身而過,令他渾身舒暢。

縣城里最大的商行老板正站在螢火旁邊,賠笑地和他結算價錢。螢火也不多說,隨意打賞了一大錠成色極好的足金,登即吸引街上所有的目光。等紫顏一行人進了臨街的酒館用膳,圍觀香車的百姓幾乎惹得車夫要揚鞭打人。

一個頭綰雙髻的小丫頭涎著臉靠近車夫,甜甜笑道:“車夫大哥,你口渴了吧,我給你買茶喝可好?”車夫瞥她一眼,見她敞著單薄的毛青布棉衣,一條又肥又大的百褶裙垮在腰身上,毫無姿容可言,便搖了搖頭。

小丫頭立即摸出三枚銅錢,指了前邊的一家茶水鋪道:“車夫大哥,那家‘羅氏茶鋪’的神仙茶當真比蜜好喝,我買來給你解解渴。”那車夫拗不過她一腔盛意,想想無妨,就點頭應了。

小丫頭一蹦一跳地去了,不多時取來一盅茶,車夫喝了幾口,的確好味道,便有一茬沒一茬和她聊起來。那丫頭聊到興起,索性躍上馬車和他神侃。說到后來,車夫把祖宗八代的故事講完了,眼一斜,看見紫顏一行人吃完出來,連忙趕小丫頭下車。

那小丫頭扣上了棉衣,像是禁不住天氣的寒冷,走過眾人身邊時尤縮著脖子。螢火狐疑地瞪她一眼,等上了車仍皺眉想著,覺得奇怪。紫顏一坐回馬車,就道:“我的香呢?”在樂州,姽婳曾交給他一大包香帶了路上用,這下十幾種香全沒了,連長生也嚇出一身冷汗。

螢火猛然驚覺,叫道:“那個丫頭!”掀開馬車前面的簾子,急望向街上。人來人往,哪里去找一個小小姑娘?

螢火拉住車夫盤問了許久,側側聽罷,冷笑道:“不消說,是個慣偷。”紫顏道:“去這城里最大的當鋪看看。”側側愣道:“她一定有同伙銷贓,為何去當鋪?”紫顏笑吟吟地道:“我看到她的面相,這孩子身世可憐,偷東西不過混口飯吃,不會有同伙。”側側嘀咕了半天,不信他憑擦肩而過的一瞥就能斷定那丫頭的行止。

紫顏的權威在另兩人那里卻是毋庸置疑。螢火立即打聽了當鋪所在地,火速地吩咐車夫趕車前往當鋪。馬車停在“恒信當”外,一面四角包銅的長方木牌上大書一個“當”字,門戶井然。內里曲折盤繞,從外面看不出究竟。側側不以為然,“這也算城中最大的當鋪?”

螢火跳下車進門去了,眾人在車上等著,不多時,他從另一邊的門走出來。長生奇道:“咦,這店鋪有兩個門。”側側笑道:“當鋪都有前后門,你要進去了就知道,里面還有一道大屏風。來這里的最怕見人。”

長生低頭想著,約莫有模糊的片斷自心下閃現,卻什么也記不清了。螢火走近眾人搖了搖頭。紫顏道:“我和側側在這里守著,你們倆去其他鋪子走一趟。”

長生見有獨自效力之機,分外歡喜,忙應聲摸著路尋去了。他單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角盡頭,像一葉飄萍遁去無蹤。側側想到他雖在紫府忙里忙外,可人卻再天真不過,蹙眉道:“他連當鋪也不識,怎好叫他去?”紫顏如同嚴父,明明心是軟的,偏故作嚴厲地道:“玉不琢,不成器,多少要讓他吃點苦。”側側認真地盯了他看,見他殊無玩笑之意,只能由他去了。

“請問,這附近有什么當鋪嗎?”嘴甜人俊就是討便宜,長生很快問到了路,更有人自甘當向導,領著他直達另一間當鋪門口。他直覺這是那個小丫頭會來的地方,柜臺雖高,掌柜卻慈祥。想到那些香是紫顏的命根子,他的心一拎,放下猶豫走上前和掌柜寒暄。

“你說的這位客人剛走。”

長生大喜,“那些香在不在?我要贖出來!”

掌柜斜睨著眼看他,“小店不收來歷可疑之物,一則那些香也不值幾個錢,二則她交代不出東西從何而來,當然不能收。”

長生暗罵他不識貨。姽婳所配無一不是極品香料,這老頭居然沒看出來,以為和寺廟里賣的尋常焚香差不多。這家鋪子既不收,那丫頭會不會再去其他的店鋪碰運氣?他忙向掌柜打聽,掌柜道:“這城里統共三家當鋪,你隨便走走就碰到另外一家。”

長生心想螢火自會去剩下那一家,他倒不必去了。怕就怕那丫頭以為這香不值錢,隨手扔掉,那便麻煩。一念及此,想到對方剛走不久,急忙追了出去,沿著大街小巷找了起來。

春日的風吹在臉上暖洋洋的,長生全無看風景的心思,一徑追了行人問那丫頭的行蹤。好在真有幾個幫閑好事之徒曾經見過她,長生在被騷擾了一陣之后,找到了蛛絲馬跡,往一處破舊的農舍走去。

“宋丫頭就住在那里。”

長生走到房外,聽到里面有簌簌的聲響,知她在家。他不由展顏一笑,那是篤定得意的微笑。想到他就要只身擒賊,在紫顏面前立下一功,長生心頭一熱,他終于不再是無用之人。

滿地稻草,塵生灰侵,長生潛伏在外,發覺這地方臟亂得沒個立腳處。他嫌惡地皺著眉,撥開堆在木窗上的舊家什,悄悄探頭窺視。那個姓宋的丫頭呆呆地把紫顏的香鋪成一排,拿起一包又放下,喃喃自語。長生豎起耳朵,依稀聽得她在說:“又不能換錢,為什么不能換錢呢?它們這么香,為什么換不了錢?”

四壁皆空,她周圍一丈以內,沒有任何長生認為像樣的東西。這時宋丫頭的肚子咕咕一叫,她抽出一支香來,“算了,我不賣你們。”左右摸索,取出一個火折子,“啪”地燃起火去點那香。“老天,你要是讓我湊足了錢,找到我娘,我就把這些香都燒了孝敬你!”宋丫頭舉起香向上天禱告,口氣卻一點不客氣。

“撲通--”她說完話后頹然倒地。長生驀地想起,少爺的香多是迷香,不是麻痹就是鎮靜所用,這小丫頭如何能聞得,忙奔進屋去掐斷了裊裊升煙的香。

房中唯一的桌上立了牌位,上面寫了“顯考宋良之位”。長生知她失怙,心生憐惜,本想教訓她一頓也沒了心情。這時門外飄來一陣風,螢火到了,長生忙說了大致情形,又道:“這丫頭怪可憐的,能不能放她一條生路?最好留錠金子給她,莫讓少爺知道,就說我們從當鋪里贖回來的就是了。”

螢火面無表情指著門外,長生轉頭看去,紫顏的馬車已停在外面。他知道瞞不過,只得捧了香,愁眉苦臉地走出去迎接。

“少爺,那丫頭偷香原是情非得已。”長生絮絮叨叨把宋丫頭的身世依足想像,說了個透徹。側側瞪大眼說:“咦,你莫非早就認得人家?”

長生笑道:“少爺明白我的意思。”紫顏搖頭,“不明白。她偷了東西,就要受懲罰。”長生忙道:“昔日艾冰他們不也沒受懲罰?少爺更把所有家當都送他們。”那件事一說起來,長生就耿耿于懷。

“他們為我做了一件事,算是扯平。”

“那我也為少爺做一件事,為她還債就是了。”

紫顏的眉眼笑成一彎明月,好像見到鋪設的陷阱終于掉進了肥羊,大為開心。長生見了他的笑容,倒猶疑起來,頗有點拿不定主意。紫顏立即說道:“好,好,我不追究。去把她弄醒如何?”

長生忽然懊悔。少爺是好心腸的人,本就不會見死不救,只有自己會上他的當,這下好了,應了少爺一樁事,不知將來怎么還。紫顏一敲他的腦袋,“做好事就是要不計后果。思前想后,不是好漢行徑。”長生咕噥道:“這好漢可不好做,誰知道你怎么折騰我。”話雖如此,他不敢大聲,兀自念叨完就罷了。

荒屋圍著的窮苦人生,哪一天不是掙扎求存?紫顏在屋外站了,一時間看到許多過往。螢火把屋里打掃干凈,抱了宋丫頭放在土墩上,又從馬車里拿來紫顏的寶貝鏡奩,取三兩滴藥液讓她嗅了嗅,紫顏揮手叫螢火退下,獨自守著宋丫頭醒來。

長生遙遙地看著,一身素白細絹衣的紫顏坐在瓦礫塵灰中,就像污泥里開出的蓮花,不沾人間煙火。在少爺的眼中,高貴與低俗沒有差別,一切不過是皮相,他就那樣安詳地坐在塵埃中,安詳地凝視衣衫襤褸的女孩。

長生不知他為什么看得那樣專注,就像守著易碎的名貴瓷器,甚至不肯讓外界有任何侵擾。宋丫頭慢慢醒過來,看到紫顏不由一驚,眼珠兒一轉就道:“你把香拿走,我下回不敢了。”

紫顏溫柔地笑著,遞給她一盒精致的薄荷涼糕,宋丫頭不肯接,道:“你不報官就好,我……不吃你的東西。”紫顏柔聲道:“別怕,我只是來拿回那些香,不會對你如何。”宋丫頭聽了,慢慢取了糕點,蹭到紫顏邊上坐了,時不時拿眼覷他的華衣美服。

伺她吃完了點心,宋丫頭漸漸熱火起來,笑逐顏開地陪紫顏寒暄。突然,紫顏抓住她的手,溫婉地道:“我身上這些物件可拿不得。”她大窘,訕訕地縮回手,憋得臉色通紅。紫顏瞧得有趣,笑道:“我本就想看你出手,這回算是看仔細了,你的手腳確實很快。很好。”

宋丫頭忙伏倒在地,一個勁叩頭道:“小竹知道錯了,先生饒了我吧!千萬別報官,我求您了,求您了!”

“你的膽子倒不小。”

宋小竹見紫顏沒有責怪的意思,半信半疑地抬頭,“你沒生氣?你……本來就不想抓我?”

“你口齒伶俐,手腳也利索,為什么不好好找個地方做學徒,學門手藝養活自己?”

“我是女孩,那些老板們覺得累贅,誰也不肯要!”小竹聳聳肩,滿不在乎地道,“做賊就做賊,反正天生天養,又沒人管我。”

“你娘呢?”

小竹面容一僵,道:“她走啦,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會在哪里。”說到這里,她低下頭,老練的神色里有了一絲小兒女的沮喪哀愁。

“我幫你,可你要答應我,從今再不偷東西。”

“你幫我什么?”小竹很好奇,“說來聽聽,要是你真有本事,我就聽你的。”

紫顏輕笑,拉著她走到屋外的一塊青石旁,親自從井里汲了一桶水。長生等人詫異觀望,不曉得他要做什么。

“你說,你娘長什么樣子?”

宋丫頭想了想,說了大概的樣貌,紫顏用木棍沾了水,在青石上畫畫。她一搖頭,紫顏就涂涂改改,乖得猶如接受良師訓導的學徒。越往下畫小竹就越驚異,他的手如有仙術,水印中漸漸呈現出的婉約面容,不就是娘親么?

畫了半晌,紫顏撇下她徑自朝馬車走來。

“你等我一下。”

回到車內,紫顏展開一帖磁青紙,持了剔紅龍紋漆管筆,揮掃落墨。長生目不轉睛瞧著,直待紫顏勾畫完畢,一幅仕女圖躍然紙上,肌理細膩,骨肉均勻,一毫一發宛如真人。長生盯了畫中人看,只覺有笑聲穿透畫紙,如風鈴作響,他駭然抬頭,側側和螢火仿佛也聽見那隱約的笑聲,驚疑對望。

唯有紫顏軒眉緊鎖,不滿地搖了搖頭。側側輕聲問:“畫好了,怎不叫她過來?”紫顏嘆息道:“不成,她娘親果真是這模樣,就再也尋不著了。”側側道:“大兇?”

紫顏眼中掠過一道精芒,想起對天改命的豪言壯語,一支筆滯在空中半晌,終于落在畫中人的眉眼間,幾下描繪好了,方點頭道:“我權且亂改一回,既然應了她,期望能天從人愿。”

長生暗想,小竹尚能記得娘親的樣貌,憑借紫顏的生花妙筆畫出來,而他連娘親的模樣也不知曉,有生之年怕是再也難見一面。想到此處悲從中來,視野漸漸模糊,頭昏沉沉的,一顆心飛到了高處。他自覺是身上這個臭皮囊束縛了他,像厚實的鎧甲掩去了內里諸多真相,很想撕開胸膛看得再清楚明白一些。為什么,想到過去就如同想到一片沙漠,是一種沒有邊際的絕望,不知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只是被塞進這個皮囊中承受喜怒哀樂。

等他兩頰沾滿了淚,慌不迭擦去之時,小竹在一邊禁不住撫了畫嗚咽不停。長生羨慕地想,要是他手中也有這樣一幅畫,給他一道通往過去之路,他寧愿……拋卻陪伴少爺的幸福生活。是的,這是他想像中最大的舍棄,未知的過去像一個充滿誘惑的謎引他深陷。

“先生,你畫得這么像,一定見過我娘!求求你帶我去見她,哪怕一眼也好!我……我再也不偷東西,我會好好的,不做任何壞事!先生,求你了!”宋小竹拉著紫顏的長袖苦苦哀求。是要失去了才知道守候,要永別了才明白珍惜,紫顏所展示的奇跡令浮沉苦海中的她有了一線希望,她死死抓住紫顏這根救命稻草,把他視若神明。

“如果能讓你見到你娘,你要怎么謝我?”紫顏胸有成竹地微笑,長生明白,少爺已想好了后路。

愿望可以實現,小竹反而不知所措地忘了言語,微張著嘴,凝視紫顏篤定的笑容。廟里的菩薩依稀也是這樣神秘地笑著,俯瞰匍匐在腳下的一個個俗世間的愿望。她忽然跪下,朝紫顏叩頭,“能讓我見到娘親,叫我做什么事都行。”

“讓你娘親回來我做不到,但要讓你見她一面,或許可以。”紫顏說完,盈盈的目光掃過,長生隱隱猜到他的心意,想,也唯有少爺驚天動地的造詣敢夸下如此海口。

小竹這時喜不自勝,哪辨得出他言語里的玄機,拼命點頭道:“好,好!能讓我見著娘親,怎樣都好!求先生幫我,大慈大悲,功德無量!”她慌亂地叩著頭,臃腫的棉衣使她磕不到地,生怕禮數不夠,慌張地脫掉外衣,又要向紫顏拜謝。

紫顏扶住了她的手,靜靜地道:“今日之后,我要借你的手一用,就當是你的謝禮。”

小竹想了想,擦干眼淚問:“會不會很痛?”紫顏眼一橫,她慌忙點頭,“好的,先生說什么都好。”

于是紫顏詭異地一笑,丟下一句話:“你安心待在家里,晚間我帶你娘親過來。”便折返馬車,叫長生等人上了車,一眾人往客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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