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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乾元二十三年。夏。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

陽光劃滿天空,毫無顧及地綻放著極盡的熱情。街道上燃燒起火般的熱焰,樹枝上垂掛的水滴折射出七彩的光線,倒影著天空和山巒。

西樓黯的病仍是時好時壞,反反復復。朝堂更是濟濟可危。我的爹爹被及時的從邊關抽調了回來以示皇恩浩大。時間便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想到一個月后的大婚,我有些悶。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當真的來臨時,我發覺自己還真的是有些粹不及防。

半月前,我的身體終于痊愈。姑姑準我回家,卻是特意交待了碧荷每天要吃的藥不能停,說是補養最是重要。我反抗無效后只得由著她們。臨回家時憐花那個小家伙眼淚汪汪的看著我,好似被拋棄的孩子。我心不忍,便邀請姑姑帶他來參加我的大婚。只是,當時姑姑的神色有些猶豫,讓我好生奇怪,一個婚禮而已。

爹爹在這一個月里時常把自己一個鎖在書房里常噓短嘆。我知道他是為我擔心,為這個朝堂局勢擔心,只是,我的爹爹,有些事情他真的做不來。朝堂之上無對錯,這個天下,更不需要,成者王敗者寇,稍一不慎便會是落個死無葬身之地。我已是再世為人,生與死沒什么兩樣,可是,我希望我的親人能夠好好的活著,平平安安的,富貴不求,不戀權勢,就這樣足夠了。

爹爹曾經問我:“惜兒,后悔么?就這樣的進了宮?”

“后悔,能夠改變得了這個事實嗎?”我笑,“我們鳳家,已經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棋子,是沒有自己悔棋的權限的。不是嗎?”

爹爹無語:“女兒……”

爹爹的鬢角已經風露所浸,霜般的模樣。臉上刻著的是歲月留下的滄桑。沖天豪氣已被磨練的只余一身疲憊的皮囊。

——什么時侯我的爹爹竟然如此老了?

畢上眼,仿佛便看到了那個我初生時意氣風發的將軍。只是,而今的他已是垂垂老矣。真的應該把爹爹拉進朝堂的爭斗嗎?為了那個我一時心軟而答應的諾言?賠上自己的幸福不打緊,反正前世的自己已將愛情看個了透,可是,爹爹、娘親、鳳府,真的能夠逃過這一劫嗎?

“爹爹,女兒一去,萬事小心。”我揚眉淺笑。

“惜兒,宮中之地,一如戰場。你雖聰慧異常,熟讀孫子兵法,但缺少實練機會。所以,凡事一定要忌急忌躁,自亂陣角。”爹爹的聲音威嚴中透著絲絲的擔心,絲絲的溫柔。

“爹爹,皇上為何而病?”這件事我始終有著疑惑。

“惜兒,如今的朝堂正是三分天下。皇上屬意太子,而左相與婉淑妃自是一派。中立一派便是右承相南宮一家。所有的人都把我們看作了太子一派,你說,我們還能置身于事外嗎?”顧左右而言他,果然圣上的病另有隱情。只是,爹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以他的正直,能夠保全得了自己嗎?

“爹爹,對不起。都是惜兒惹的禍。”我悶聲道。

“惜兒,這不是你的錯,別責怪自己。”爹爹撫著我長至腰際的黑發長嘆。

散發乘夕涼,開軒臥閑敞。夜深深的沉了下去,開窗,繁星布滿天空。而我,卻是沒有任何入睡的念,一團悸悶的感覺始終盤恒在心底散發不出。前生的傷痛,現今的無奈,一股腦的在我腦海里回放。望著如水的月光,獨自品味著屬于自己的那道人生風景線,有清甜有甘澀,讓我再也淡然不起來。愛情,這一世肯定是得不來的了。那么,親情呢?若惜,你能夠保得了嗎?即使太子登了基,功高震主的鳳府,他能夠容得了嗎?杯酒釋兵權也就罷了,如若新皇心胸狹隘,那就是必死無疑啊。翻開中國歷史回看,哪些個開國功臣將領不是曾因了那功高震主的原因被處死甚爾死無葬身之地?爹爹心性愚忠,性子正直,只懂得護國守民,鳳字軍威震敵國是不錯,但是不見得便會容于朝堂,容于新皇呵。反手為云覆手雨,在這個冷若冰寒的皇宮中自己真的能夠護得了鳳府周全嗎?

天漸漸的亮。頭一歪,一夜失眠的我終于伴隨著這些問題入睡了……

十里紅妝,萬人空巷。六月初六。大婚。

經過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幾個形式般的禮節后,親迎的日子終于到來。

因著我是御封下代后位的身份,宮禮皆是以半后的規格舉行。

婚禮在金碧輝煌、貴氣逼人的崇元殿舉行。十八歲的太子一身大紅吉服,腰間系了翡翠絲帶,像征性的繡以明黃一色襯托出了太子身份。面若冠玉,嘴角微揚,深邃的眸光卻是看不出一丁點的波瀾,就這樣穩穩的由一眾太監擁著而入。只是,一身溫和的氣息中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和諧,我蹙眉,似乎,隱著凌厲的殺機!

我著一襲描金繡鳳的正紅后服隨后,眉心半月形的胎痕愈顯緋紅,在左右宮女太監隨侍下緩緩步入崇元殿,一眾大臣命婦早已等候多時。國禮行畢,又是宮庭正禮,亦即眾臣命婦參拜太子妃的禮節。按理說是不應有此一禮的,只是可惜,圣上堅持以后位禮待。

我冷笑,這個算盤打的可真好。如此厚待于我,讓眾大臣猜測我鳳家已是歸附太子。名不正,則言不順。天時地利人和太子已占其二,嘴角彎起,看來,這場仗婉淑妃已是輸了多半了。

終于真正走完了這一遭。亂了一天,到了晚上,卻還是不得休息。

——太子大婚,大赦天下,普天同慶,皇宮設宴以視與民同樂。我與太子雙雙出席。

首夏猶清和,芳草亦未歇麗景燭春余,清陰澄夏首殘云收夏暑,新雨帶秋嵐夏半陰氣始,淅然云景秋芳菲歇去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紛紛紅紫已成塵,布谷聲中夏令新。夜色在深深淺淺的月光里越發的迷人起來。一聲聲的鳥鳴蟲叫被歌舞聲所遮掩。晚宴過半,我與太子一同向諸臣敬酒以謝。一番番的酒敬下來,我瞇眼發覺,這些所謂的家人中,竟然沒有二皇子出現。這幾年,那個聲音干凈的宛若天使的小男孩行事總是低調異常。不同于他的母妃,張揚跋扈,令人厭惡非常。

我隨著太子一桌桌的敬了過去。剛剛到了娘親那桌,娘親已是紅了眼圈:“惜兒。”

母親的低語令我心痛莫名。望著這一路走來未沾一滴的滿滿一杯酒,我一飲而盡:“娘親,惜兒敬您。”

——縱有千萬言語便也盡在此酒一杯了,我相信,我的娘親她能夠懂她的女兒。

“婉母妃,請。”原來是到了婉淑妃這里。后宮無主,而今她是以貴妃位攝后權。

婉淑妃微微點了點頭,嬌笑著接過我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個女人,倒是有一番豪氣。我暗忖。只是可惜,我與她是各有算計。

微笑的一轉身,正想從容退下,婉淑妃那略有張揚的嬌音已然再現在廳中:“本宮早聞太子妃琴棋詩書畫一絕,與先皇后有得一比。今日大喜,何不讓我們的太子妃奏上一曲,以便讓眾臣欣賞一番?”

這個該死的婉淑妃,我不來惹你,你盡然算計到我的頭上來。

——即如此,今日便讓你看一下鳳若惜的本事。

強壓下心底的怒火,我微微看了太子一眼,輕喚碧荷:“拿我的水云箏上來。”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抬手,試弦,纖指一滑而過,一抹清音悠悠而顯: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愿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歌盡,箏停。音住。大臣們半響回神。我低笑,夠你們回味一時的了。這獨特的詞,優美宛轉的韻律,無盡瀟灑的意境,我就不信震不住你們。

這首笑紅塵是我在現代時常常低吟的。歌詞中無盡的瀟灑,無邊的孤獨與落寞,以及那滿滿的一身驕傲是我羨慕的。在這里我選這一首歌也是含了警告婉淑妃之意。我鳳若惜無意于功名利祿,權再高勢再大我也不想要,所以,你最好別來惹我。這一世,對酒當歌我只愿開心到老,一世逍遙。盡管這心愿是那樣的難得,但——卻是我一生的夢想。

我想說的是,今生,是非恩怨難清,來生難料。但愿愛恨糾纏一筆銷。如果可以,我只要一世逍遙。

——只是,婉淑妃,你能夠聽的懂嗎?

紅塵如水深,這一世如果可以,我寧愿選擇平凡到老。但愿,她能夠聽的懂我詞中之意。

“好一個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驕傲。”

“人生幾何,難得一笑。嗯,不錯,不錯。莫非——皇嫂是以詞寄意不成?”

這個人,竟然聽出我詞中意。他,是誰?

——聲音,是從殿外傳來。

眼底涌起一絲迷惑,他叫皇嫂,莫非,便是二皇子——西樓春?

一襲白衣,似笑非笑,含著一抹訝肆的神情。一頭黑發散亂的披在肩后。手中撫著一管紫玉簫,就那樣直直走入,幾分英氣,幾分貴氣。

不怒而威——這是他給我的感覺。

“春兒,你什么時侯回來的?”婉淑妃驚喜的詢問。

原來,真的是他,遲國二皇子,西樓春。

這,便是當初那個聲音干凈的小人兒?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區別呢?

為什么不過十年時間,一個人的變化卻會是這般的大?

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白衣輕揚,極盡瀟灑之姿態,卻為何——

眼底,心間,周身偏偏都泄露了一種宛若地獄般的陰寒,森冷、訝魅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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