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旅店稀少,幾人找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家客棧,好巧不巧只有一間上房,又因賈璉終究擔心黛玉的安危,便要了兩間普通房,賈璉便住在黛玉隔壁。
趕了幾日的路,黛玉、紫鵑等人都是全身酸軟。紫鵑服侍黛玉沐浴過后,主仆二人便睡下了。自從黛玉進了賈府以后,睡眠便一直不好,每日皆要翻來覆去,直到子時三刻左右方能迷迷糊糊睡著一小會兒,卯時不到便又轉醒,便是多睡一會兒也是不能。可說來也怪,今天的黛玉頭才挨到枕頭便進入了夢鄉。紫鵑雖說覺得反常,但想著可能是今天趕了一天的路,黛玉累極了,也沒有太在意。
只說黛玉昏昏沉沉進入夢鄉,卻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飄飄忽忽地向天空飛去。不久,來到一個奇怪的地方。這里白霧籠罩,像是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面紗,顯得朦朦朧朧。遠處,亭臺樓閣若隱若現,仙音渺渺;近處,地面上趴著懶洋洋的老虎,旁邊站著正在梳理羽毛的丹頂鶴,一只雪白的貂跑過來,側著頭望著黛玉,一忽兒后卻又跑到老虎旁邊使勁地用爪子撓老虎的腦袋。老虎抬起頭,看見黛玉后,站起來抖抖毛,走近黛玉,使勁用碩大的腦袋蹭著黛玉的腿,東聞聞西嗅嗅,像是見到久別重逢的老友一般。
黛玉心中大奇,不僅僅因為這老虎和貂的動作,也因為自己心中竟沒有一絲恐懼,只覺得“本該如此”。要知道,自己可是連大一些的狗都害怕得不敢靠近的。正疑惑時,只見遠處走來一位女子,只見其一襲素白衣裙,云鬢高挽,眉似遠黛,目若晨星,膚如凝脂,飄飄然不似凡間女子。
但見這位女子走近自己,笑著說道:“妹妹下凡這些時日可好,今日特地領妹妹的生魂前來,以應劫數。”
說罷拉起黛玉的手。黛玉心中疑惑非常,不知她為何說自己“下凡”。正疑惑間,黛玉只覺身子一輕,忙低頭看地,卻只見兩人均是凌空飛行。
“妹妹莫怕,且隨我來”。黛玉忙定了定心神,隨著白衣女子騰空而去。
此時黛玉方知自己只怕是到了仙境,但心中想著“既來之,則安之”,也不覺恐慌。那仙子見了,不覺暗暗點頭“不愧是絳珠,即使是再世為人,根基仍在”。
過了一忽兒,黛玉覺得自己的腳已踏到實處,才睜開眼,只覺亭臺樓閣,飛瀑懸空,景色美不勝收。萬物沐浴在金光之下,仿若朝圣般莊嚴而寧靜。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道:“這里本是太虛幻境,專管人間癡男怨女,風流情債及功名利祿,你今日到此也屬有緣,便隨意走走吧。”話畢便飄然而去,只留下黛玉一人愣在原地。
黛玉不由暗中琢磨:“不知自己如何會到這仙境,雖云‘有緣’,卻不知這‘緣’從何來”。越想越糊涂,四周一看,只覺景色怡人,便放下心事,一心一意游玩起來。
黛玉見遠處有一座涼亭,便順著腳下的青石板小路向亭子走去。一路上見周圍繁花似錦,無四季之分,但仔細一看卻無杜鵑、芍藥和牡丹。
“若說無杜鵑及芍藥尚且情有可原,但牡丹是花中之王,不應該沒有啊?”黛玉心中奇怪,便放棄了去涼亭的想法,在花叢中四處尋找牡丹的蹤跡。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宮殿旁,之見宮殿頂上書“碧海閣”三字,隱隱的有五彩祥云沖天,宮殿周圍的草地上,各種珍奇異獸在……翻著肚皮曬太陽?還均是一副慵懶的模樣!
黛玉正在好奇時,卻見碧海閣宮殿殿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對仙子,手執拂塵上前行禮道“姑娘,女媧娘娘有請”。黛玉心中訝異,卻也不動聲色地跟著兩位侍女進了碧海閣。
只見碧海閣的墻面及地面均以半透明的玉石鋪就,這使得碧海閣看起來更為飄渺,與幻境融為一體,并不顯得突兀,不愧有“仙境第一閣”之稱。
卻見大殿正中有一名女子,身上一襲飄逸白衣,上繡墨色山水,只在衣袂處有一只鳳鳥。女子前方約兩丈處有一面水晶鏡,莫約兩人高,豎立著懸浮在空中,女子后方兩名侍女手執拂塵,見黛玉進殿便略施一禮,退出殿外。
黛玉心中忖度,上前跪拜到:“拜見女媧娘娘。”
女媧娘娘略微一笑,離開蒲團,上前扶起黛玉道:“鳳舞起來吧,不必多禮。”
黛玉心中迷惑,正要相詢,卻聽女媧娘娘嘆道:“你劫數未盡,自然靈智未開,卻不必疑惑,日后自然明了。”黛玉只得壓下心中疑惑。
“你拋卻身份墜入紅塵,劫數自然是免不了的,只是人間自有人間法則,我仙界神界之人也不好插手相幫。自古以來,人心最難揣測,因此許多人不免惑于皮相,殊不知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你雖聰慧過人,奈何此事曲折難解,一時不能解釋明白。”
黛玉聽得一頭霧水,卻又隱隱有一些明白,正要相詢,女媧娘娘卻淡然一笑道:“神瑛侍者與你并無關聯,只是皮相迷惑罷了,那龍太子也下界去了,你見了他自然明了。”
微一沉吟又道:“也罷,如今此間無事,且讓警幻帶你去見見故人。”說完便喚警幻。
警幻仙子聽女媧娘娘吩咐,自然萬分樂意,領了黛玉在幻境玩賞,并傳音讓眾仙子到悟情樓小聚。黛玉心中由初到的驚訝慢慢平靜,隨著警幻仙子在悟情樓落座。
“姐姐這悟情樓卻是個好地方。”
“哦,妹妹且說好在何處?”警幻仙子興致勃勃地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