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長長的宮道,永壽宮,近在眼前,楚云輕沉默的跟在宮婢之后,低眉斂目,柔順溫婉。
踏入正廳的一剎,楚云輕只覺得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像自己投了來,她波瀾不驚的走到正廳中央,下跪行禮。
“臣女楚云輕,拜見太后。”
魏貞然高高在上,她的眸子深深的打量起堂下跪著的女子。
“起來吧,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楚云輕抬頭,面色面紗之上是微微含著愜意的眸子。
魏貞然看一眼左下手位坐著的魏初槿,“這面紗……”
魏初槿一笑,“太后有所不知,這楚小姐臉上受過傷,有一道疤痕除之不去,這才戴了面紗來。”
魏貞然點點頭,“聽汲兒說你的琴,彈得特別好?”
楚云輕眉頭微皺,就在魏貞然的身旁,蕭汲正一臉笑意的坐在那里,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看著她。
“回太后,臣女自小長在山野,琴藝也只是自己先來所習,只是尋常。”
話音剛落,魏初槿就笑出了神,她看一眼自己身旁的青衣女子道,“楚小姐太過謙虛了,你的琴別人不知道我可是聽過的,這世上能引來錦鯉與你共舞的,只怕,唯有你一人。”
她眉頭一轉,笑意雍容,“想當初蘭妹妹就是憑借一曲琴音博得了皇上歡心,如今寵冠六宮,在本宮看來,楚小姐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話音一落,坐在魏初槿身邊的蘭妃就直了直身子,今日的她本來不想來太后宮中請安,偏生在花園里遇上了魏貴妃,在魏貴妃相邀之下,這才來了永壽宮,沒想到,等著她的竟是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
六年前的選秀,她以平庸的家世得到了彼時最高的位份,所憑借的,便是他的一手琴藝,不知為何,皇上對琴藝好的人總是有特別的回護愛惜之情,她的琴音能引來錦鯉?
蘭妃雙眸微瞇,“哦?臣妾也喜歡琴藝好的女子,楚小姐的琴音既能引來錦鯉相伴,想來定然不會差,不如在此彈一曲?”
蘭妃看向魏貴妃和太后,太后點點頭,“哀家也想聽聽,該是如何的天籟之音,去拿琴來!”
楚云輕眉頭皺緊,那青衣女子正是那天要害蕭汲的人,此刻看著她的目光分明含著寒意,而太后已經發話,她,不得不彈!
“楚云輕遵命!”
“慢著。”忽而,蘭妃柳眉一挑開了口,“楚姑娘既然琴藝不凡,想來也只有最好的琴能配得上你,我那里有一把‘綠漪琴’,乃是皇上五年前賞賜,想來最能配得上楚姑娘的琴藝,來人,取琴來!”
此話一出,太后倒是笑著點了點頭,魏初槿掩嘴一笑,“蘭妹妹可真是舍得,那琴是上古傳下來的,可算是琴中之首呢!”
蘭妃低聲一笑,嬌艷無限。
魏初槿微微一頓,“皇上最是寵愛蘭妹妹才將那琴賞了妹妹,我記得兩年之前蘭妹妹好心把琴借給一位貴人妹妹一觀,結果那妹妹不小心弄斷了琴弦,被皇上下令剁了手,由此更見皇上惜琴,也更是憐惜妹妹呢。”
魏貴妃話音落下,楚云輕只覺得微微一股子涼意自腳底漫上,然而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要那琴拿來,只要她碰了那琴,今日必然不會安然度過!
坐在太后身旁的蕭汲聞言眉頭也是一皺,他忽而皺眉對著太后道,“皇祖母,蘭娘娘的那綠漪琴孫兒也是知道的,據說那琴音十分厚重寬廣,絕美無雙。”
太后點點頭,“它是琴中之首,自然厲害。”
蕭汲眉頭再緊一分,“那楚姑娘彈出來,我們怎么知道是她彈得好,還是這琴的原因所以才好呢?不如就用普通的琴吧!”
太后一滯,仿佛被這問題難住,然而坐在下面的蘭妃秀眉一挑,目光含著利劍在蕭汲身上一掃,“六殿下小小年紀倒是什么都知道,不過這‘綠漪琴’并非一般人能駕馭的,正好能考考楚姑娘,楚姑娘不會介意的吧?”
楚云輕定定的站在堂中,此時微微頷首,“多謝蘭妃娘娘美意,云輕榮幸之至!”
此話一落,太后眼中微微的閃過一抹不忍,而魏初槿,卻是端起手邊的茶盞,嘴角一勾輕輕的抿了起來。
不消的片刻,蘭妃身邊的婢女抱著古琴走了進來,將琴安置在琴臺上才退了出去。
蘭妃媚眼一動,“楚姑娘,開始吧!”
楚云輕輕輕呼出一口氣,一步步的走向了琴臺,她仔仔細細的看著那琴,古樸的摸樣并無半點異常,可是,落在自己身上那抹興味又厭憎的目光告訴她,這琴,不能碰!
她眉頭半皺的落座,抬起纖纖十指,緩緩的落了下去……
就在即將觸到琴弦的那一刻,卻生生的將整個手勢定在了那里,蘭妃眉頭一挑,“怎么?楚姑娘不想為太后和貴妃娘娘彈一曲?”
楚云輕看著手下的七根琴弦,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她秀口一張,似乎是要說什么,正在此時,卻有一聲高喝,“睿王駕到!”
忽如其來的聲音讓殿中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門口,楚云輕背脊一直,轉身向后看去,只見蕭澈依舊是一身黑袍,一頭的墨發半綰,絲絲縷縷的落在肩頭,進門的那一刻目光在楚云輕身上一閃,淡薄的了無痕跡。
“給太后請安。”
太后見到蕭澈很是高興,“澈兒今日怎么知道進宮來看哀家?”
蕭澈在右下手位落座,目光清冷的看堂中的楚云輕一眼,“澈多日不來,今日來的,倒是十分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