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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就是主持 (3)

  • 沙漠之城
  • (德)卡爾·麥
  • 4969字
  • 2013-08-03 01:33:07

我就裝做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

他用手指著孩子,又沖我重復了一遍:“就是這兩個黑人嗎?”

我仍然不予理睬。這時他氣惱地走到我跟前,用腳踢了我一下,說:“你是聾了還是瞎了?”

這時我才跳起來,沖他喊道:“不要臉的東西,還不滾回去!你那骯臟的腳竟敢碰一位德國先生?”

我的面孔絕不能算是友好,那個警察一下子就退了回去,站到了門口他的同事那兒,然后仍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警告我說:“注意你的言辭!你知道我是誰,竟敢說我不要臉?”

“你只是一個最低級的小警察,沒有資格和我這個外國人說話。如果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先去找我的領事,他會派人來請我的。”

“在這樣做之前,我們必須先調查一下。”

“如果你們是按照合法、合理的程序,我沒有理由反對。但你們這些無禮的家伙,難道不懂得怎么問候嗎?進入別人的房間就好像進了一個豬圈一樣。”

“這么說,你覺得我們應該禮貌地問候一下罪犯嘍?”小警察譏諷地問。

“罪犯?誰是罪犯?”

“是你!”

“我?我犯了什么罪,你有證據嗎?我會通過我的領事向你們的上司投訴你們。在沒有判決以前,沒有任何一個法官會稱一個人為罪犯。你們只是低級的警察,而我是這個國家里受到保護的高貴先生。你們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在你們學會禮貌之前,我們不準備和你們打交道。現在給我從這個房子中出去!”

我打開房門,他們互看了一眼,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出去!”

我喊這句話的神態把納希爾嚇壞了,他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兩個警察更是驚恐萬分,馬上驚慌地退了出去,隨后我就把門關上了。

“真主保佑,你這是怎么了!”土耳其人說,“這樣做,對你很不利!”

我笑著說:“正好相反,正是我的強硬才能解決眼下的事端。”

“你沒搞錯吧!剛才那樣的事情,連我這樣的人都不敢做,況且我還是國君的臣民!”

“你說得沒錯。但正因為你是國君的臣民所以你不敢做,而一個外國人是可以做的,因為你們的法律約束不了他,只有他們自己的法律才能約束他。要到我這里來的人,就必須問候我,否則我就趕他出去。要是有人用腳踢我,我就讓他的臉嘗嘗我拳頭的滋味。剛才,我是顧及到你,才沒有那樣做。現在讓我們安靜地坐一會兒!”

“安靜?”他叫道,“我看我們這里很快就安靜不了了。剛才你的確很勇敢,但你會后悔的。”

“但我肯定事情恰恰相反——”

我的話沒說完,屋門就被緩緩地打開了,那兩個警察又走了進來。我想要向他們的上級投訴的警告,起到了預期的效果,這次他們恭敬了很多,對我們鞠了一躬,并說了句您好。

“先生,”還是剛才說話的那個警察說,“我們接到命令想了解一下,在啤酒店你帶走的兩個黑人孩子現在在哪里?”

“正如你們看到的,他們在我這里。”

“就是他們兩個?”小警察指了指嫦歌和她的哥哥,問道。

“是的,就是他們。”

“我們要把他們帶走,送回到他們的主人巴拉克顯貴那兒去,就是圣卡蒂納兄弟會那位著名的首領。”

“是他的命令嗎?要你們把孩子送回他那兒。他是你們的上級嗎?”

“不是。”

“那你們就不必聽從他的命令。”

“先生,請聽從我們的警告!你是外國人,對我們國家的法律并不了解。”

“但在我看來,對于那些法律我懂得甚至比你們還要多。”

“可是你冒犯了顯貴!”

“當時的情況和現在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是,盡管我對你沒有任何侵犯,你卻用腳踢了我,而主持則完全無視我的警告,一再地侮辱我,我才用拳頭把他打倒在地。”

“但你又有什么權利扣留著兩個孩子呢?”

“我有的權利和巴拉克一樣,現在我雇用他們為我服務。”

“但這兩個人是他的傭人啊?”

“不,已經不是了。從現在起,他們已經決定留在我這里了。”

“那不可能,因為巴拉克并沒有要解雇他們。就算要解雇,他也需要一個期限。”

“噢,他很聰明。但他以為能在這里找到漏洞嗎?這兩個孩子是被他雇傭的嗎?”

“這我們不知道。”

“或者他有這兩個孩子的父親的授權嗎?”

“這我們也不知道。”

“那么主持就必須出示證據,證明他有權從我這里要回孩子。如果他是雇主就必須證明他們受雇于他。或許他有這樣一份合同,或者有證人為他作證?”

“他不需要提供這些,因為這兩個人住在他那兒,并且為他服務,所以他們就是屬于他的。”

“這么說的話他們現在住在我這里并為我服務,那他們就是屬于我的。”

“我們得到命令,必要時就算是使用武力,也要把孩子帶回到他們的主人那去。”

“這個命令是你們的上級下的嗎?”

“不,我們遵照的是主持的意思。”

“他有在官府向我提起訴訟嗎?”

“還沒有。但是如果你不交出孩子,巴拉克顯貴會這樣做的。”

“很好!讓我們等著他去起訴,然后讓法官裁定這兩個孩子的歸屬。你們怎么知道孩子在我這兒的?”

“我看到你拉著兩個孩子拐進了胡同,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看到你進入了這所房子。后來我走過啤酒店時,正好碰見從里面出來的巴拉克。他帶我到他那兒,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我又找了一位同事和我共同執行。”

“現在我全明白了。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對于本國的法律你們了解嗎?”

“當然,我們了解。”

“那法律允許蓄養奴隸嗎?”

“不允許。”

“這兩個孩子從哪里來你們知道嗎?”

“巴拉克顯貴告訴我們,他們是東吉尤部落的人。”

“沒錯。但他們的出生地并不是埃及,而是在他們家鄉的部落。大約在兩年前,那時帕夏已經禁止販賣奴隸了,他們是被奴隸販子捕捉了,然后賣給巴拉克的。他沒有雇傭他們,因為他們是他的奴隸。他甚至把孩子出租給別人使用,將孩子賺的錢放進自己的口袋。他還每天給孩子們限定數額,如果賺的錢不夠,就不給飯吃,只能挨打。事實就是這樣的。如果巴拉克想要回孩子,就讓他到官府告我好了。我將證明這兩個孩子是他從奴隸販子那里買的,為此他將受到法律的懲罰。如果他在家里蓄養奴隸,并且因為他們賺不夠錢,而在晚上把他們捆綁起來的事情被公之于眾,人們會怎么看這個虔誠的兄弟會首領?他的名聲可就不怎么光彩了。你們都是維護法律的,應該避免落下一個為奴隸主效力的罵名,玷污了法律衛士的雙手。你們對我的粗暴行為我可以不予計較,也放棄向你們的上級投訴的打算,為了不讓你們白費這么多的精力,我還要給你們一些回報。”

我拿出兩枚銀幣,他們立即放進了腰包里。

“先生,”其中的一個警察說,“你說的都非常合情合理,我會把你的話轉告巴拉克,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放棄從你這里要回孩子。安拉保佑你!愿你天天愉快、健康長壽!”

他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禮貌地鞠了一躬。他的同事也照著他的樣子向我們致意,然后兩人就消失了。

得到這樣的結果,納希爾非常驚奇,他甚至忘記了吸煙,眼睛睜得老大盯著我,不停地搖晃著腦袋,顯然他很不解。

“怎么會這樣?盡管你對他們很粗暴,但我們還是得勝了,我尊貴的德國先生!”

“事實上,正是有賴于我的粗暴,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對待這種人的技巧,你必須把握。整件事件起到重要作用的還是最后的小費。我告訴你,這里的官員很怕歐洲領事,甚至比怕大蘇丹還要怕得厲害。我們的統治者很懂得保護自己的臣民,而這里幾乎是沒有人會在意帕夏的意愿的。”

“但是,這件事會就此結束嗎?我看不會。”

“不,它當然沒結束。巴拉克只是不敢到法院去起訴我,但他會暗地報復我。所以,從現在起,要特別地謹慎小心。”

“但在這所房子里,我不敢確信你會得到保護。”

“你保護不了我的,我必須搬到別的地方住。”

“去哪兒呢?旅館或者領事館嗎?”

“旅館不安全,我也不能輕易去麻煩領事館。明天我就從這里離開。”

“離開這里?不行,我不同意。那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會再見的。我和孩子們先起程,乘航班船或小帆船逆水向尼羅河上游走一段,我們約定好在某個地方會合,然后我再上你的船。現在讓賽利姆去港口了解一下什么時候有船,我不想被別人看見。”

“你要帶著孩子?”

“是的。到了喀土穆,我想找機會把他們送回東吉尤去。既然這件事我已經參與其中了,就不想半途而廢。這樣做對我們不會有什么損失,反而我相信,在旅途中他們將會成為又勤快又忠誠的幫手。”

“這我也相信,我會想辦法,確保他們旅途中的安全。”我和胖子的談話就這樣結束了。

不一會兒,黑人男仆進來報告說,女主人在等我,并帶路領我們來到一個空房間里。這個房間沒有什么陳設,只在中間鋪了一塊窄窄的地毯。女傭把燈交給了胖子,然后轉身離開了房間。這時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進來了,她就是土耳其人的妹妹卡梅若。實際上,我能看到的只是一件白色的衣袍和下面露出來的一雙小小拖鞋。白衣袍無聲無息地緩緩移動,在房間中央的地毯上坐了下來。然后有一只手從袍下伸出來舉到頭的部位,向后推了推頭紗。

納希爾走近那個白袍,向我擺擺手說:“現在,你可以看看了。”

他為我照亮的時候,盡量把臉偏到一邊去,使自己的目光不要碰到他妹妹頭上那塊恥辱的禿頂,而我卻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是的,在濃密的秀發中,有一小塊地方是完全光禿的,這肯定是一些微小的菌類在作祟。

“你能治好嗎?”納希爾問。

“我想能。這個地方幾周后就能長出頭發來。”

“感謝安拉!太感謝你了!你要使用什么藥呢?”

“一種叫做El Milh el hamid的藥,開羅的每一個藥房里都能買到,花上半個皮埃斯特買來的量就足夠用了。買來后把藥泡在一瓶水中,每天涂抹一次患處。它很有效,曾治好過很多這樣的病,當然如果整個腦袋的頭發都掉光了,它也起不了作用了。”

聽到這番話,這位女士也高興了起來,我聽到了她用喜悅的語調說了聲“謝謝你”,然后站起身來離開了房間。

回到樓下以后,我們就吩咐喜歡鞠躬的賽利姆去港口,并在回來的路上去買藥。沒過多久,傭人為我們送上了晚餐。油膩膩的米飯和切碎的雞肉高高地堆在一個大盤子里,還有一個盤子里放著用木頭燒烤的牛肉塊。當地的習俗是,人們吃飯不用叉或勺,而是直接用手,我們只能入鄉隨俗。我把手伸向飯堆,將米飯捏成圓球,然后塞進嘴里。“塞”只是用在我身上,因為胖子不是用“塞”的,而是用“拋”。他團好飯后,張開大嘴,把飯團拋進去,再閉上嘴,用力一咽,就這樣東西就進肚了。我甚至會擔心,他要是拋歪了怎么辦?但我的擔憂完全是多余的,因為他的技術十分嫻熟,每次都能把飯團準確無誤地拋進嘴里。

我決定放棄米飯,把目光轉向了牛肉。但我必須加快動作,因為似乎是怕我會撐破了肚皮,胖子已經開始盡他的義務了。納希爾這個人在其他問題上總是怕自己的利益有一點損傷,所以后來對于答應和他共同旅行這件事,我還是后悔了。我不能讓我的小黑人兒和我一樣遭到挨餓的命運,便扔了幾塊牛肉和飯團給他們。兩個孩子靈巧地接住并享用了。

大盤子真的都空了!胖子實在吃不了的東西,就讓孩子們吃了。他們看來太長時間沒好好吃飯了,我對他們的照顧得到了感激的目光。我想,他們已經完全相信和愛戴我了。雖然他們還沒有完全掌握阿拉伯語,但我和警察的談話他們完全聽懂了。他們清楚,我很堅決地拒絕了別人要把他們送回殘酷的主人那里的要求。

晚飯后,納希爾又開始考慮今晚鬼魂出沒的問題了,其實他更希望鬼魂因為我而不再出現。因為他確信,鬼魂是虔誠的阿拉伯信徒,會避諱出現在我這個異教徒存在的地方。他問我是怎么看的,為了讓他安心,我說:“我相信,今晚鬼魂不會再來了,因為他怕我。”

“怕?噢不!鬼魂才不會害怕。他不再出現,是因為覺得基督徒不干凈。”

“那我就要勸他最好不要來招惹我,要不然我就讓他名聲掃地,被所有的穆斯林笑話。”

“你真的不害怕?”

“不怕。第一次看到他時,我就沒有怕他。”

“什么?你見過他了?”

“是的。至少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在開羅,我已經見過這個鬼魂。”

“安拉呀!什么時候?”

“以后再告訴你,現在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現在,我們來談點兒重要的情況!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房間里是黑暗的嗎?”

“不,由于鬧鬼,所有的房間我都會點上燈。”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會出現是嗎?”

“對,他還是出現!穿過閂住的房門,游蕩在點著燈的房間里,從我們面前走過。真是太可怕了!”

“房子的大門也閂著嗎?”

“當然,那是兩根沉重的大門閂,很難移動的。”

“宇宙的英雄,不懼怕任何人的勇敢的賽利姆管家在哪里睡?”

“大門后面,他每天在那里搭一個床鋪。”

“他也見過鬼魂嗎?”

“每天晚上都見。由此可見,賽利姆不是個膽小如鼠的家伙。我想今晚可以安穩地睡上一覺了,到現在為止這個愿望還沒實現過。我很累了,很想去美美地睡上一覺。晚安!”

他和我握了手后,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我聽到了他上門閂的聲音,相信他很渴望能安穩地睡覺。胃口很大的人酒足飯飽之后都很容易困倦。但我可不相信今晚鬼魂不再出來打擾他。沖著我,鬼魂今天也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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