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知道當務之及找個地方洗澡多么重要,對著幾個圍觀看熱鬧的人打聽:“請問言詩詩家在哪兒?”
一個閑曬太陽的老婦人兩眼一放光,向村頭一指:“那家唯一一個磚瓦房的就是詩詩家。你是她什么人?”
秦夜從容謝過,抿著嘴角不答她。
楚信風捏著鼻子哼哼:“媳婦啊媳婦。”
秦夜用一計殺人的眼光威懾了他,風輕云淡的低低威脅:“你要不想洗澡我不介意立刻返回城里。”
楚信風覺得再不洗澡他會死,現在只要不埋汰死他,怎么個死法他都心甘情愿。
果然是個貧困的村子,唯一一家磚瓦房蓋得也實在馬馬虎虎,簡單用些泥土和磚塊堆砌起來的庭院罷了,談不上美觀和舒適。
秦夜和楚信風一踏入,院子即顯狹窄起來。秦夜當頭試探著喊人:“有人在嗎?有人嗎?”
隔了數秒一個包著頭巾的婦女拖沓著鞋子從屋里出來,看到兩名男子猛然一愣,乖乖,這樣好看的娃沒見過,跟那電視上的明星一樣咧。
“你們找誰啊?”
楚信風捏著鼻子沒法說話,一只手拎著西裝外套很是狼狽。肩膀撞了一下秦夜,示意他別墨跡,趕緊認親讓他洗個澡。
秦夜溫潤禮貌的招呼過,報上姓名和來意。
婦人一聽,臉顏驀然變了三變,“媽呀”一聲踱過來,無比激情的握上秦夜的手:“原來是女婿啊,瞧我都不認得。”
秦夜聽著別扭,板著面皮說:“叫小夜就好,不用這么客氣。”
婦人儼然油鹽不進,拍著他的手臂不當外人道:“客氣什么客氣,都是一家人。”
楚信風再撞他,意圖明顯。
秦夜按了按太陽穴,含蓄道:“阿姨,能否借浴室用一下?我這個朋友來時碰到點兒臟東西,想洗個澡。”
“浴室?”婦人微微斟酌了一下,當即了然。返身進屋,轉眼拿著塊不算潔白的白色毛巾出來,遞到楚信風手上,指著門外的西北方向:“那里有條河,水清涼清涼的,去洗吧。”
秦夜和楚信風如遭電擊,面面相覷的怔了一怔。由其楚信風,就差無語凝噎。這一天遭受的打擊實在太大,好似二十幾個年頭從沒像今天這樣波折過。在床上怎么裸還都好說,大白天的在公共場所裸怎么想怎么都不好說。
于是苦著臉再問:“那個……阿姨,有沒有室內的?”
婦人心性耿直,回答干脆:“沒有。你要不想去就脫了在院里沖一沖?”
楚信風已近崩潰邊緣,認命道:“算了,我還是去河里吧。”順手將西裝外套扔掉,是不打算再要了。急匆匆的去河里洗澡了。
畢竟是在白天,又是公共場合。楚信風這人愛面子也要風度,只脫了襯衣穿著西裝褲就下去了。鄉下無污染,河水清澈見底,嘩啦啦的流動聲都聽得十分明顯悅耳。楚信風的低靡心思剛要好轉,就聽身后“嘎嘎嘎”一陣叫喚聲,再一回頭,一群鴨子高高興興洗澡來。他當即又是挫敗,刨啊刨的到另一段區域去,盡量離這些活物遠遠的。
秦夜被婦人拉著進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被打量個遍之后,才推著他坐下。屋里沒有床,是一副土炕,來人就坐到炕沿上,或者干脆脫鞋上炕,椅子是沒有的。
婦人問他:“累不累?累就上炕躺一會兒,詩詩出去放豬了,得一會兒能回來。”
秦夜在什么場合不是風里來浪里去,所向披靡的,這一刻竟也局促。輕微扯動嘴角,淡淡拒絕:“我不累,等她回來我就走。”
婦人又是歡喜,聲音都明顯大起來:“你真要將她帶到城里去?”問過之后眼色里滑閃過一陣戚戚。秦夜何許人,一眼即能瞧個通透。
“怎么?阿姨有什么不方便么?我奶奶病了,住進了醫院,想見見詩詩小姐。等她的病一好,我再給您送回來。”
婦人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沒有什么不方便,你把人帶走就好。我去給你倒杯水喝。”畢竟是樸實人,以為人來了就是同意這門親事,全聽不出不愿的意味來。秦夜起身打量整個房間,一直身在奢華糜爛的世界里,也想過中國還有很多經濟低靡的地方,原來竟是這樣貧窮落后的境地。
“不行,我還是得跟你說明白,否則就顯得我們莊稼人不地道。”婦人端著一個空杯子進來,顯然是中途想起了什么不得不說的話,轉首又沖回來了。
秦夜笑了笑:“阿姨,您說。”
婦人昂首看著秦夜,心底嘖嘖贊,真是個絕色胚子,有這樣的人做女婿是八輩子修來的福份。神色暗了暗,老百姓不能干那缺德事,還得有一說一。“小夜啊,我不想騙你,覺得人應該袒誠。其實詩詩她從山頭上滾下來,把絕好的放豬技藝摔沒了,不知你是否介意?這樣去了你家就可能要白吃白喝了。”
秦夜一張淡雅柔和的臉笑了笑:“家里經濟水準還過得去,無需這項技能。”
言母接著惆悵:“她從三年級下學就開始放豬,不會做家務。”
秦夜微微瞇了瞇眼:“家里有傭人,不用她做。”
言母再報料:“她常年跟豬打交道,不會討好男人。”
秦夜手臂微微抬了起來,擱在眉間,那唇角上揚的弧度不知是優雅還是輕佻:“倒怪讓人省心!”
言母繼而道:“她因為豬……”
秦夜一鎖眉,壓斷她的話:“好了,阿姨,除了豬,咱還能談點兒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