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來的很早么……竟然在母后和我前面就到了。”凌軒聲音平直的說,眼中一點感情都沒有,仿佛站在眼前的燁嵐不是他的親眷,而是毫不相干的人。燁嵐俯身拱手道:“回太子殿下,臣弟提前進殿是想見一個人。臣弟心存愧疚,放心不下。”
凌軒瞄了眼凝玉,道:“似乎你的愧疚沒必要,并沒有人怨恨你。”說罷,不等燁嵐再說任何話,跟隨著母后入座。
皇后落座后,做個抬手的動作,示意大家平身,以極為溫和的語氣說道:“今日本宮設宴,只為與民同樂,眾位不要拘束。”話音一落,鼓樂齊鳴,宮女端著各色菜肴次第來到各桌前。
凝玉心說奇怪,剛才璟王不是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么,怎么不見他人。
這時又有太監來收喜子,凝玉交了自己和止菱的盒子,韋蕊含也讓侍女遞上了自己的。但剛才和止菱的怨恨還在,這會氣不過,便一揚手故意打掉止菱面前的筷子。凝玉心中哀嘆,看不慣止菱,也不能用這種辦法,這不是給她機會裝可憐呢么。果然,止菱臉一苦,隱忍著一句話不說,但是淚珠已經開始在眼圈中滾了。
眾人喜氣洋洋,只有她涕淚連連是很顯眼的。皇后娘娘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對太子凌軒低聲道:“坐在鎮國公嫡女旁邊的女子,是哪家的小姐,本宮為何沒有印象?”
凌軒道:“兒臣聽人說是曾凝玉的長姐,因為妹妹有傷在身,故此進宮照顧妹妹的。”話雖這樣說,但就他來看,倒是曾凝玉一直在照顧她。
皇后嘆了聲:“傳聞是真的嗎?毀人容貌的事情是燁嵐做的?”
凌軒勾起一絲笑意:“如果當真是嶸王世子所作,母后會允許兒臣代父皇懲罰他嗎?”
“燁嵐年紀還小,愛玩的性子,何必對他這般苛刻。”皇后道:“關于曾家嫡女面傷的傳聞有好多種,既然他們家沒來入宮找皇上控訴,皇兒,你又何必惹這個麻煩呢?”
凌軒緊緊握住酒杯,嘴角雖然掛著笑意,但是心中一片冰冷。他一點也不意外母后的反應,或許可以說正因為母親和他料想的一樣,他才生氣。他一直忍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看到,但是現在他忍夠了。
他招呼過一個太監,嘀咕了幾句。那太監領命,貓著腰碎步到了凝玉桌前,向凝玉問道:“太子殿下,問您這桌是怎么回事,還質問……您是不是女子無德,以幼凌長。”
止菱聽了,裝作收斂眼淚的模樣,實則看上去越加可憐了,因有太監過來,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都在竊竊私語。
這叫什么事兒?凝玉向坐在上位的燁嵐投去一記怨恨的目光。他是故意的,對不對?就因為自己排斥他,所以他讓自己帶姐姐入宮,為的就是讓止菱給自己找麻煩,好代替他折磨自己。
燁嵐正和弟弟說話,忽然覺得背后一陣涼意,抬眸看到凝玉頗有怨氣的看著自己,心里一抖,不明所以。
此刻凌軒緩緩站起來,將玉杯中的酒倒在幾案上,道:“乞巧節邀請你們入宮,本是想為天下女子做婦德的表率。但卻有人在這里,依幼凌長,本太子實在無法與這樣的女人共處一室。母后,請允許兒臣退席。”
此話一出,眾人皆屏住呼吸,連啜泣的止菱也嚇的不敢落淚了。她只不過是想裝裝可憐,博博同情,可不想驚動太子。凝玉當然知道太子的矛頭對準的是自己,趕緊從座上起來,施了一禮:“臣女冤枉。臣女的姐姐不能飲酒,一飲便會流淚不止。臣女顧姐不周,殿下恕罪。”然后瞪向止菱,眼神分明是在說,你要是不想死,就配合我。
止菱也趕緊出列,抖著聲音道:“妹妹所說極是。引起殿下誤會,臣女罪該萬死。”
燁嵐撐著下巴,看著找茬的太子,冷笑一聲。
凌軒也不忙,好戲才開始:“曾凝玉,你為何佩戴面紗?”
哎?他不是知道嗎?為什么又問?凝玉道:“臣女面部有傷,恐驚皇后娘娘和殿下,才特此佩戴的。”她知道他成為皇帝后對曾家痛下殺手,卻不想他竟厭惡曾家至此地步,一個嫡女入宮都要找麻煩。
“哦?”凌軒低眸看向燁嵐:“可與你有關?”
燁嵐一直是不否認這件事,輕描淡寫的挑挑眉:“沒錯,是臣弟所為。那日在鎮國公府玩射箭,不小心弄傷了她。”
凌軒很滿意燁嵐的回答,道:“曾凝玉,我記得你說過,你臉上的傷痕與世子無關罷。而世子卻說是他所為。你們中間是誰在說謊?”燁嵐卻也不怕,反而笑道:“皇兄,您覺得呢?臣弟等您的明斷!”
皇后預感事情要鬧大,凝眉低聲對凌軒道:“皇兒,今日是乞巧節,你快別鬧了!算母后求你了!”可是凌軒只做耳旁風,自顧自的對凝玉道:“那你就摘了面紗,讓世子親自過目一下傷疤,是不是那日的疤痕,一見便知。”
凝玉一聽,瞬間呼吸一窒,太子明知道她面上有傷痕,還叫她當面脫去面紗,這不是叫她難堪嗎?在這么多世家女眷面前狠狠戳一個毀容的女子的傷疤,是不是太過分了?
“皇兄,不用這樣罷。屏退四周的閑雜人等,只留幾個人在場的時候,驗傷也是可以的。”燁嵐陰沉著臉說。他怎么可以讓一個女孩這般難堪。
“那怎么行呢?”凌軒慢悠悠的說:“王世子毀人容貌在京中影響惡劣,如果人人都像某些人一樣無法無天,皇族子弟不能做天下人的表率,天下豈不是要大亂?如果本太子今日讓曾凝玉隱退屏風后驗傷,不管傷情如何,都會有各種流言傳出,為了保持公正,我想還是在眾目睽睽下,她親自揭下面紗,是不是箭傷,讓大家評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