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白。

青山吃過早飯，準(zhǔn)備去和杏兒告別，這時在杏兒來了。

“青山哥，你給老師說，我不能來上學(xué)了。你下次回來，把我的書全部帶回來。”杏兒平靜的給青山交待。

青山痛楚地點著頭。

青山別過家人，和杏兒一同走了出來。

"杏兒，青山哥沒用，不能幫你。”青山眼睛濕了。

“青山哥，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杏兒心里酸酸的。

“杏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

“我會的，青山哥。”

杏兒和青山一同走出了村口。青山走在前面，杏兒跟在后面。以前每次上學(xué)，都是是杏兒走在前面，青山走在后面。冬日的清晨，冷嗖嗖的鋪展在村子。誰家喔喔的雞啼，誰家汪汪的狗吠，誰家哞哞的牛喚，誰家喵喵的羊叫，誰家裊裊的炊煙，誰家綿綿的歌聲……此時，他們沒法像以前一樣去猜，去答。

他們踩著起伏不平的路，路在他們腳下起伏不平的延伸著。

杏兒送青山來到了村前的那條小河。河水依然靜靜地流淌著，沒有人想過它將流向那里，也沒人想過它養(yǎng)了多少魚兒。每年春夏時節(jié)，這條小河水漲起來，過往行人得脫掉鞋子卷起褲管慢慢地走到對岸。以前，他們上學(xué)經(jīng)過這里時，若河水不是很深，杏兒就和青山手牽手摻挽著走過去；若河水漲得很高，青山總是不準(zhǔn)杏兒脫鞋，由他背過河去。杏兒伏在青山背上，看見流淌的河水里映著他們的影子，鼻子里滿是青山頭發(fā)散發(fā)的禾苗一樣的味道。到了秋冬時節(jié)，小河漸漸枯干到只有淺淺的水，看上去想象沒有流動，村里人在河里搭起石步，這樣，不用脫鞋，不用飽受河水的刺骨，你就可以一步步踩著石步過去。

青山不讓杏兒再送了，他們告別。

“杏兒，你回吧。”青山在河邊停下來轉(zhuǎn)過頭溫情地看著杏兒。

杏兒平靜地點著頭。

“杏兒，我會常回來的。”

青山踩著石步走過河去，他轉(zhuǎn)過來，向站在對岸的杏兒喊道：“杏兒，回去，我走了。”他朝杏兒揮舞著手，他感到手很重，不是長在身上，而是掛在身上。青山掉過頭去，大踏步走了，眼里涌滿了自己也不知道的淚水。

河岸那邊，杏兒靜靜站著，她感到眼前的河好寬，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寬。

青山已經(jīng)漸漸遠(yuǎn)了，像山一樣黝黑的背影如一顆針尖的水滴，融入了灰蒙蒙的遙遠(yuǎn)。

杏兒還站在河邊，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遠(yuǎn)遠(yuǎn)看去，她像凝固在河邊的一棵小樹，不，更像一棵小草。



歐陽青山回到學(xué)校，老是想著一個問題：我怎樣才能幫杏兒。這個問題總是纏著著他，有時在上課時悄悄光顧，有時在睡覺時不期而至，有時在吃飯時突然襲來。

可他可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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