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杏林伐盡毒深中
- 鳳舞深宮·紅妝淚
- 夜嫵夢殤
- 3218字
- 2016-01-05 13:47:47
沈玉佇立一會兒便要離去,忽然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因為是自語,所以不大真切,但是她靈敏的聽覺還是聽到了聲音,微微有些詫異,這個地方早已荒廢,還有誰會來?
循著聲音漸漸走近,那聲音越發(fā)清晰。
“薄幸傾城憔悴,正風(fēng)華,奈何一別杳杳不得見。
宮墻深,幾重門,閉卿顏。何故夢碎凝眸嘆韶華?”
尋著人聲,沈玉沿著小徑繞過叢林,空中樹葉零星飄落,便瞧見樹下青石旁紅袍男子沉吟的身影,修長的指尖此刻正夾著一片落葉,沈玉的腳步一滯,凝望著那男子的側(cè)顏,此刻在一身大紅長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俊美。
直到沈玉的腳步停住,紅袍男子才轉(zhuǎn)過臉來,四目相對,沈玉已經(jīng)回過神,立即拜下道:“嬪妾參見皇上!”軒轅亦寒詫異地望著她道:“你怎么來了?”
“我又不是頭一次來!”沈玉說著望向一旁的叢林,意在強調(diào)她不是刻意打聽皇帝的行蹤才來這個荒涼的院落。“嬪妾曾經(jīng)就是在這里傷了臉呢!”沈玉說道,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落在臺階上。
軒轅亦寒似是回想起來什么,彈落指尖的葉子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嗎?那你可曾看見過杏花?”
沈玉怔怔地望著他,過了一小會兒才說道:“兩年前我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我只是在很久以前見過罷了。這句話沈玉沒有說出口。
“那還真是可惜了。”盡管他的神色沒有絲毫惋惜的意思。軒轅亦寒已經(jīng)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拂過她散落的長發(fā),沈玉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軒轅亦寒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忽然的退縮,伸出的手就那么的懸在半空,一雙比多數(shù)女人還要媚氣的雙眸微微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然后對上沈玉那雙倔強的眉眼冷笑了一下,手指一伸又舉到了沈玉面前,讓她看到自己手里剛從她發(fā)間取下的碎葉。“很久以前,這里有很多杏樹,杏花開放的時節(jié),很漂亮。”軒轅亦寒說道。
“那,后來杏樹怎么沒有了?”沈玉問道,她一直奇怪后來的傾顏苑為何莫名其妙的頹敗,雖然這里是她一生遺憾的開始,也有她最美好的記憶,偏偏杏花是宮中大忌,沒有人敢提及這里,更沒人敢談?wù)摦敵跣訕湟灰怪g全部伐盡的原因。想要在皇宮之中打聽禁忌,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從皇帝這里。
“后來?”軒轅亦寒異樣地望了她一眼,垂下視線,說道,“后來,有個女孩在這里傷了腳,先帝一怒之下就命人砍了這里所有的杏樹。”
沈玉一驚,她是傷了腳沒錯,后來就很久沒有走動,傾顏苑這里的事情也沒人跟她提過,原來杏林一夜之間被伐盡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自己啊!不顧,也不算她吧,若不是軒轅亦寒帶她來,又怎么會有后來的事呢!
“是朕的主意,玉兒,你說她會不會怨我把她帶來這里?”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受傷。軒轅亦寒忽然問道。
“不會,”沈玉說道,“我猜不會,因為你給了她,一段很美好的回憶。”我該怨他嗎?沈玉心想著,不,怎么能夠怨他?當然不怨,那個時候,他只是想讓她開心而已,那只是意外,雖然,那樣的意外,成為她日后的痛苦和一生的遺憾。
時光回到十二年前,那個凌依月傷了腳的時候。
一聽到凌依月的驚呼軒轅哲月回過頭,原本赤腳踩在臺階上的女孩已經(jīng)坐到了地上,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溢滿了淚水,卻怎么都沒有落下。軒轅哲月愣在原地看著她腳下一滴一滴鮮血流出,宮人慌忙的跑過來抱起凌依月,直到人群遠去才回過神。
寢宮里,凌依月緊咬著唇不支聲,承安皇帝心疼的摟著她安慰道:“依依別怕,朕在這里,疼就哭出來。”凌依月沒有哭,眼睛打量著地上跪了一地的宮人,任由太醫(yī)給她包扎好了傷口.
“廢物,一群廢物,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朕留你們有什么用!”軒轅哲月一進來就聽見皇帝的盛怒,自皇貴妃沈氏世逝后他就沒見過如此情緒暴怒的父皇。承安皇帝瞥見進來的兒子,剛要開口衣襟就被人拉了一下,低下頭卻見凌依月正望著自己,“依依沒事,皇上不要怪他們了。”承安皇帝滿目憐惜的答應(yīng)著,他當然知道凌依月早不開口完不開口偏偏在軒轅哲月進來以后才說話,分明是害怕軒轅哲月受自己責備。事實上,那個時候的凌依月,心里記掛的,只有軒轅哲月一個,宮人的死活她并不怎么關(guān)心,她只是不想軒轅哲月受牽連罷了。
素有天下第一神醫(yī)之稱的俞凡初動了動放在凌依月手腕上的手指,神色如常的走到承安皇帝面前,軒轅曄看出他有話要說,便攆走了宮人才領(lǐng)著他走向門外。見人都走了,軒轅哲月才跑到床邊看了看凌依月,問道:“疼嗎?”凌依月點了點頭,眨巴著眼皮望著軒轅哲月。“我渴了。”凌依月說道,軒轅哲月立即轉(zhuǎn)身給她倒水,恰好水杯里沒有水了,便對凌依月說道:“依月你等我。”
軒轅哲月走到外間正撞上進來的軒轅哲言,還未看清來人軒轅哲言就嚷道:“父皇兒臣錯了......”軒轅哲月一把捂住了軒轅哲言的嘴,低聲道:“你這亂嚷嚷什么呢!”
“四哥?”軒轅哲月見是自己最親近的哥哥,忙說道:“依月怎么樣了?傷口嚴不嚴重?我聽說父皇發(fā)了好大的火。”
“還好,她要是知道是你提議要去傾顏苑,肯定恨死你了。”軒轅哲月刻意嚇唬他道,“我看你以后還敢不敢隨便給我推薦什么好地方了!”
“依月才不會恨我,她還指望著我以后喊她‘皇嫂’呢!”軒轅哲月嘀咕道,“要不是紫易郡主說看見傾顏苑的杏花很漂亮,我哪能想到那個偏苑啊!”
正在倒水的軒轅哲月手一抖,茶杯險些砸了,“你說誰?紫易郡主?”
“是啊,剛剛還是她告我依月受傷的事呢,”軒轅哲言說道,“不過她也倒是奇怪,這幾日跟依月姐姐妹妹看著挺親密的,怎么自己不要過來看看。”
“你說的那個紫易郡主,是海安王的女兒?”軒轅哲月一雙漆黑的眸子忽然染了層寒意。
“是啊,依月叫她芷姐姐。”軒轅哲言一面說著一面朝里面走去,也沒注意到軒轅哲月的臉色。
軒轅哲月出了寢宮正要去找紫易郡主,忽然聽見窗下有人說話聲,不大不小,承安皇帝的聲音正好傳進他耳朵里。
——“這么說,依月中的毒是無藥可解的‘紅顏劫’?”
——“也不盡然,臣能配出藥方給依月公主抑制毒性,只要公主一直喝藥,是不會受毒的影響。”俞凡處說道。
——“難道就沒有方法根治?你可是神醫(yī)啊!”承安皇帝道。
——“有,但是藥引對人的傷害很大,得等到公主成年以后,現(xiàn)在,以微臣的醫(yī)術(shù),只能勉強抑制毒性。”俞凡初說道。
——“能配置這種毒藥的還有誰?朕要查出究竟是誰要害依月,朕一定將他碎尸萬段!”承安皇帝怒道。
軒轅哲月正要過去就見一個太監(jiān)匆匆跑過去說道:“皇上,北昭王求見!”軒轅哲月眼見皇帝匆匆而去,終于沒有叫住他,盡管那一年他才十歲,卻已經(jīng)知道朝廷中各個政黨的厲害關(guān)系。海安王和北昭王擁兵自重,眼下因為愛女受傷北昭王凌城必會對皇室心聲怨恨,有海安王在大可牽制凌王,倘若這個時候告訴承安皇帝是海安王的人算計凌依月,皇帝定然不會放過姬氏一族,然而凌王若趁機發(fā)難,朝堂定要變動,身為太子,他不能置皇室安危于不顧。沒有人注意到,墻下的角落里,一雙幽深的眸子一直盯著那身龍袍男子,直到消失,也沒有上前一步。
軒轅哲言怔怔的看著面前一臉平靜的女孩,終于忍不住喚道:“依月。”凌依月轉(zhuǎn)過臉,緩緩地漾開一絲笑意,淺的接近虛妄。“哲言哥哥,依月什么都沒有聽到,哥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對吧?”凌依月巧笑嫣然地說道。過了一會兒軒轅哲言才緩過神來,點了點頭,臨出門的時候忽然回過頭來對凌依月說道:“你放心,我和四哥一定會給你找到更好的太醫(yī)。”
凌依月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你。”待軒轅哲言離開,嘴角的笑意已經(jīng)將僵住,涼意自心底蔓延而出。紅顏劫,世上最毒的藥,紫易郡主,她的芷姐姐,海安王的女兒姬淑芷,不過長她三歲而已,小小年紀,外表溫柔和氣的紫易郡主,誰又能相信那番心計?
后來,喝多了那苦澀的藥,凌依月也曾告訴過凌城,那個她世上最親近的父親卻回應(yīng)她:“這一定是軒轅曄干的好事,除了他誰能想到世上有這個毒,什么紫易,不過是想借機挑撥讓我和海安王,他好坐穩(wěn)江山,把一切推到一個女孩身上,軒轅家的人也就這點能耐,依月放心,父王一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那個時候凌依月不知道父親凌城為何對皇帝那般怨恨,她只知道,無論如何連她親身父親都不相信是姬氏干的,更不必說別人,所以她也只能裝作不知,等到后來凌王想要謀反她才想起曾經(jīng)父親那句“不會善罷甘休”,無論是對皇室還是對海安王,凌城都記著,只不過,北昭那場兵變,讓一切還沒有開始就徹底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