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江小姐畢竟是皇上賜了婚的。”房里又響起云姨的聲音。

“皇上？呵，賜婚又如何？這事我會和皇上說，退婚是必然。”

“王爺這可萬萬使不得！”

“行了云姨。”

我聽到有人要出來的動靜，趕緊裝作一副趕巧路過的樣子。

開門出來的是個男人，體型修長，一身白衣潔白得耀眼，他是王爺是皇千玹沒錯，他沒有穿正式宮廷華服，反而穿得這般休閑，叫我眼前一亮。亮得我幾乎睜不開眼是更是他的長相，他沒有束發散漫中帶著疏狂又不覺讓人覺得清雅。烏黑的長發頃泄而下遮著他的耳際，正迎上一縷涼風，完美精致的側臉弧線，鼻若懸梁唇瓣微薄。

在我吃驚中，他的臉轉向了我。我看到了他雙桃花眼，是我見到的和皇上一樣的眼睛，真好看。可他不過是輕瞥了我一眼，冰冷孤傲。那種眼神雖然冰冷卻又談不上傷害，里面沒有厭惡嘲笑，仿佛只是對我的漠不關心。

他走了，只是看了我一眼只字未說，留下一地冰冷的氣息。

云姨隨后也從門里走出來，見到我后吃了一驚，“江小姐……您都聽見了？”

“嗯。”我點了點頭。

“江小姐，其實是這樣的。我們王爺人很好的，主要這賜婚的事太突然，王爺性子就是這樣對那些沒問過他的意思的事都接受得慢。方才說的都是氣話，會好的。”云姨解釋道。

我曉得云姨這也有寬慰我的意思，便沖她沒事笑笑。其實皇上玹這點上也是同我蠻像的，有值得欣賞的地方。

而我必須承認皇千玹從硬件軟件上都是不錯的夫婿人選，倘若我真的必須嫁給他我大概是不會拒絕的。可倘若他死也不愿娶我，我當然也不會傷心，畢竟我沒有多想嫁他。也許這么說會顯得矛盾，其實不過是想嫁和能嫁是兩碼事。

皇千玹給我那驚鴻一瞥后我就沒和他進距離的見過了，通常是我遙遙地往他，他卻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來到王府數日我卻連一句招呼也不曾打過。

這日便聽到有婢女在嚼我舌根。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王妃和王爺的關系怪怪的？”

“對呀，我從未見過他們說話。”

“估摸著王爺是不喜歡王妃，王妃不大規矩連禮數也沒有，見到王爺都不行禮。”

我就在她們身后，聽不下去正欲走人卻聽到一聲咳嗽，幾個婢女一哆嗦馬上低頭站成一排。

皇千玹不知從哪冒出來，面色不大好看，“她還沒有嫁進王府只是暫住，還不是你們王妃。”

原來是為這事不開心，我無奈苦笑。并且抓住這個契機趕緊上前大搖大擺在這幫婢女面前沖王爺行禮，“王爺好。”

“嗯。”皇千玹平淡點頭，“正好，你隨本王來一下。”

我納悶著跟著他走了，到了他的書房。

他自顧自坐下，“把門關上。”

我聽好的關上門。

皇千玹開口道，“我覺得有些事是你有必要清楚，譬如我是不會娶你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樁婚事毫無意義。我會找機會向皇上要求退婚，即便是皇上不答應，婚后我也不會動你分毫，然后于你和離。再此期間你可以選著待在王府，王府不會虧待你，不過也請你能明白自己的真實身份說符合身份的話做符合身份的事，王妃的位置不是給你。不要丈著皇旨自以為是，那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

我注意到了此時我們兩人，他用的自稱不是本王而是我。我唯一聽過他和云姨說話是用的也是我，顯得親近。可他就是用著這樣親近方式說著這樣刻薄的話所以顯得更傷人。是啊，我不干不凈的許亦歡是無所謂的，嫁給他高高在上的王爺可不是把他委屈壞了。那如果換做是別人呢？是無辜的人，是那個正真的江家大小姐他也是要這么傷害別人的自尊心嗎？難道只有他是受害者嗎？我何嘗不也是沒有選著的機會就被賜了婚。

開始覺得皇千玹這人一般，我笑笑，“如此最好，我為盡快搬離王府的。”

大概是我的態度沒在他的意料之中，皇千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然后抬眼正正的看了我，我也看著他。

許久沒話，他終于忍不住道，“你看我做什么？”

“那你看又做什么？”我回敬他一句。

“我哪里有看你？”他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好奇。

“你……你退下吧，本王要休息了。”

當自稱再次回道本王時我也就曉得該怎么樣了。

此后我和皇千玹不再多說話。在王府里見到了只有一種對話：王爺好。嗯。

皇千玹沒有再自稱過我。我想著也許上次對話會將是唯一一次他愿意在對我說話時自稱我。

鴦兒現在也成為王府中的一份子，時常幫著云姨上下打點。

而云姨為人熱心善良，和我關系處的不錯。

我也知道了云姨是皇千玹小時后的奶娘，皇千玹喜歡在親近的面前用我自稱。我自嘲自己就是個意外。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從沒和鴦兒提起過皇千玹那日對我說的話，因為我不想讓鴦兒那么早就為我擔心。

轉眼已是元灈十五年，今天是除夕，哎……我要在古代過年了。

除夕夜，以前還有春晚陪著我守歲現在什么也沒有了。

團圓飯，我被云姨請上了飯桌，可是同在一桌的只有皇千玹一個人，這算什么團圓飯。

皇千玹寥寥夾了幾口菜，就放下了筷子走了。

“王爺慢走。”云姨行禮道。

這下就只有我一個人面對這一桌菜，尷尬得我臉都紅了。

云姨上前道，“王爺要去祭祀大典，小姐慢慢吃吧，還有什么需要嗎？老奴可以吩咐后廚做。”

“云姨你把沒回家過年的下人們都叫上來吧，我一個人吃不下。”

“小姐這不成規矩啊……”云姨為難道。

我伴成一副可憐的樣子，“反正王爺也不在，求求你了云姨。”

最后云姨還是同意，這桌飯吃得特別開心，沒有規矩，沒有尊卑。

皇千玹不在王府，云姨先是喝高了，開始大講皇千玹小時候的糗事。我笑得眼淚快出來了，每個人都有天真無邪的時候，后來大家都變了……

吃完飯，我呆在房里做撲克牌。棲雀樓里的事發生得太突然，我在那里的東西一樣沒有拿走，不然我早該腰纏萬貫了，還用呆在王府里？現在連牌也沒有帶走，想玩了必須重做……不知道暖春、秀芝、碧水和阿鈺她們現在怎么樣了。

鴦兒跑著小碎步進了屋，一嘴埋怨地叫道，“小姐。”

我自顧自做著牌，“怎么了？”

“玹親王就連現在也沒有回來。”

我想了想，“他應該去回宮里過年去了吧。”

“那是逢雙年的事，今年是單年。”

我再想了想，笑道，“沒準又去玩了。”

“小姐來王府時玹親王他沒有迎接，如今除夕他也不在。”

鴦兒氣呼呼地說著，像子很是逗人。我琢磨著這丫頭不是到逆反期了吧，還是我把她給帶壞了？自從和我經歷了上次那事，鴦兒膽子是大了不少，我挺喜歡這樣她的。

我放下手中的活，“鴦兒別氣，走，咱們也玩去！”

我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上街玩了，今天除夕夜夜市特別熱鬧，還有很多娛樂游戲，我摩拳擦掌想要一試。

鴦兒非要先拉著我去廟里祈福。

出了廟，我看見有賣糖葫蘆的就好想吃，可是我沒有錢，太辛酸了。

“小姐想吃糖葫蘆嗎？”

“想啊……”我看著糖葫蘆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小姐快把口水擦一擦，鴦兒你去買給你吃。”

“呃？”我頓時反應過來，摸了摸嘴巴，“鴦兒你哪來的錢？”

“云姨給的。”鴦兒笑瞇瞇地拉著我走著。

糖葫蘆拿到手我立即把一顆山楂咬進嘴里，鼓著腮幫子的樣子鴦兒忍不住笑起了我。

我隨意望著，人群縫隙里出現了特別搶眼地一對……一個穿著民族苗疆服飾的女子挽著一個漢族男子，女子巧笑倩兮，聘婷可愛，男子……他是……是皇千玹。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我看見皇千玹笑得很傾心，我從沒見過他笑過，他一笑竟然是這么好看，我被這笑容給迷住了，舍不得讓自己的視線離開他，我想看他笑。

他們這樣親密是什么關系一想就知道。原來皇千玹有喜歡的人了。

“小姐看什么呢？”鴦兒朝我擺了擺手。

我不想和他們撞見，“沒什么，鴦兒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

我一路想著他們秀恩愛的樣子，心里就開始有些不平衡了開始。湊巧發現有一處射靶贏獎品的地方，立刻燃起了我的興趣，我要好好發泄一把。

“小姐您確定要玩這個？”鴦兒拉了拉我的袖子問道。

我拿過游戲攤販手中的弓箭，“對啊。”

我最愛玩射擊，射箭也不在話下，以前總愛在運動館里玩這些，謙虛點的話也有個七分百步穿楊的本事了，能混國家隊了。

我空拉一下弓弦試了試手感。

鴦兒驚呼，“小姐你們居然拉得開？！”

“這有什么，你等著我把所有的東西給贏到手。”

這里的幾個草靶是分遠近和大小的，只有射中靶心才可以有獎品拿，當然射中的草靶越遠越小獎品就越好。

我射了三把，三把全中靶心。鴦兒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同時為我的本事歡呼雀躍，引來好多路人圍觀。

就連攤販也忍不住道，“小姐，好本事呀！”

我又中了一把，圍觀的人紛紛叫好，雖然很吵，但是毫不影響我發揮，射擊時心態是很重要的。

最后一個草靶小而且遠，大家開始屏住呼吸等我開弓。

“千玹，那里有好多人我們去看看。”

這個聲音好近……千玹？皇千玹在這里？

我放下弓回頭看見一個苗疆女子拉著皇千玹擠進了人群。

皇千玹的笑容停止在了看到我的那一刻。

鴦兒看見皇千玹和別的女人這樣親密，臉色一青一白，“王……”

我趕緊攔鴦兒叫她不要說話。

“老板給我把弓。”苗疆女子道。

“這位姑娘這里的獎品可都被這位小姐給贏光了，現在這位小姐要打最后一靶了，估計她一定會中。”攤販笑呵呵道。

苗疆女子上下打量我一番，“這么厲害嗎？比試下次才算公平。”

“……”這女人看來很難弄。

苗疆女子說完卻拉不來弓，擰著臉有些發急，“你是怎么拉開的？”

“……”

“你怎么不說話呀？”

皇千玹拿過苗疆女子手中的弓，溫聲道，“走吧，你要喜歡這里的東西回頭我買給你就是了。”

苗疆女子把弓又搶了回來，“你真沒意思，贏過來的才是好東西。”

皇千玹笑了笑看著她，眼里算是寵溺，“非要玩這個嗎？你可是連弓也拉不開。”

苗疆女子紅著臉嘟起櫻桃小嘴，“那千玹你替我和她比吧。”

我聽了差點沒吐血，放下弓，“我不玩了，讓給你們吧。”

“這可不行。”苗疆女子伸手攔住了我。

鴦兒肚子帶著氣道，“這算什么意思，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比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鴦兒這么膽大我真的嚇到了，“鴦兒……”我趕緊圓場，“姑娘我比就是了。”

皇千玹常常外出打獵，箭術一定不錯，這要是我和他比不知道要怎么折騰。

我與皇千玹一同拿箭拉弓，動作叫一個齊，我想我這一個時刻一定帥爆了，就跟巾幗英雄似的。

我側臉看了他，又是那張鼻若懸梁好看的側臉……

嗖得一聲，皇千玹的箭射在了靶心，苗疆女子開心地蹦起鼓掌。

我居然溜了神？！我馬上恢復清醒趕緊補上一箭。

這一箭是我自己也沒意想到的，我竟然把皇千玹的那只箭從箭尾打穿一分為二然后射中了靶心！

叫好聲四起，鴦兒呆住了，我蒙了，皇千玹和苗疆女子臉色都變了，一個看著靶子，一個看著我。

苗疆女子急道，“你怎么可以這樣？！這是耍賴！”

皇千玹拉住苗疆女子，“敏兒，算了。”

敏兒，千玹，相互叫得真親切。

我莞爾一笑聳了聳肩，“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