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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怨別離(1)

第九章怨別離

師父離開人世的那個夜晚,義妁坐在門檻上,僵持在黑夜和冷風里,一種哭泣的欲望在內心深處像瘋狂的水草一樣恣意蔓延。她逼迫自己反復從記憶中尋找和師父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瞬間,以及師父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可她的腦腑混亂如麻,像一張被撐破了的網,某些線條的缺失導致瞬間的記憶要么模糊一片要么一片空白,像是一個夢游者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卻對夢游的過程失去記憶的人,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驚愕之中。

鄭夫人在鄭無空辭世后才知道消息的,得知自己的丈夫撒手人寰,卻連最后一面也沒見著,又聽說義妁竟然剖開了丈夫的尸體,又悲又驚又怒,豈有此理,天下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她風風火火地趕回醫館,義妁恰好也在醫館收拾師父的遺物,那些珍貴的醫術和病歷簿師父在遺囑中說要給她。鄭夫人憤怒到了極點,破門而入,指著義妁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你這妖孽!你這該死的丫頭!你還來醫館做什么!你把鄭家害得還不夠慘嗎?要不是你醫館怎么會倒閉?要不是你蔡之仁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要不是你師父怎么會氣死?現在倒好,死了死了,還不留給鄭家一個全尸!我這輩子遭了什么孽啊,攤上這么一個死鬼。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鄭夫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歸咎在義妁一個人的身上,面對鄭夫人連珠炮似的怒罵,義妁沒有辯解,沒有反抗,低著頭,任她擺布。她理解鄭夫人,遭遇如此變故,誰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又悲哀地想,鄭夫人說的對,如果她不來扶風,如果她不死心塌地拜鄭無空為師,或許鄭氏醫館依然一片繁榮,鄭家也和和睦睦。

“請夫人原諒小女。”

義妁低低地說。

“你還這里裝好人!惡心!別假惺惺了!你這狠毒的丫頭,快滾!從今以后永遠不要來醫館!”

鄭夫人用能想到最毒辣的言語咒罵義妁,這些言語像毒針一窩蜂刺向義妁蒼白的臉。

義妁淚光粼粼,只是祈求鄭夫人的原諒。

鄭夫人見義妁死皮賴臉地還不走,氣極,沖過去就是一巴掌,狂叫道:“你這殺千刀的,你剖開了你師父的尸體,難道還要把老娘的身體剖開不成?!”

這時,鄭成議進來了,極力阻止鄭夫人:“娘,不是義妁的錯,是爹硬是要她這么做的,當時孩兒也在場。孩兒悲痛萬分,可是卻也無法違抗爹的遺言啊。”

“好啊,連你也幫她說話!你爹這樣,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也這樣!這個妖孽到底給你們吃了什么藥了?害你們一個一個都護著她?好,好,今天我不打死這個妖孽,我就不是人!”

說著,鄭夫人又一腳踢在義妁的胸口上,義妁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鄭成議抓住鄭夫人的胳膊,沖著義妁叫道:“你快走呀,快走呀。”

義妁艱難地爬起來,又走到鄭夫人的面前,悲戚地說:“如果打死小女能解夫人心頭之恨,小女甘愿如此。”

鄭成議哭叫道:“義妁,你怎么這么傻啊!”

鄭夫人掙扎著,還想再踢義妁一腳,不料突然一陣鉆心的疼痛從右腿肚傳遍全身,接著只感覺雙腿失去了力量,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口里哎喲哎喲地叫著:“我的腿,我的腿……”

“娘,你怎么啦?”

“夫人,你怎么啦?”義妁也焦急問道,全然不顧鄭夫人對她的打罵。

“不用你管!”鄭夫人一把推開好心的義妁,想自己站起來,卻怎么也使不出力氣,像是右腿斷了似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

“夫人,讓小女給你看看吧。”

“走開,我是死是活與你無關!”

“夫人,不能這樣啊!夫人。”

“娘,你就別固執了,讓義妁給你看看吧,要是您再有個差池,我怎么向死去的爹交待啊。”

鄭夫人不說話了,但仍然怒氣沖沖地樣子,用兇狠的目光看著義妁。

“夫人,請伸出你的手。”

鄭夫人把頭歪向一邊,根本不理義妁。在兒子苦口婆心地勸說下才勉強伸出了手,用不屑一顧的口吻說:“我就不信你能治好!”

義妁摸其脈,肝脈緊張得像拉直了的繩子一樣,腎脈卻細澀無力,肺脈、膀胱脈都浮緊有力。義妁心里有了底,知道鄭夫人毛病出在哪,于是對她說:“夫人腿疼……”

“少啰嗦!我還不知道這是腿疼啊?”

鄭成議勸說道:“娘,你等義妁把話說完好不好?”

“夫人腿疼,但病不在腿。”

“胡說八道,腿疼不在腿還能在哪?”

“夫人這是肝火上炎,然后又受了風寒,所以才腿疼的。”

鄭夫人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些松弛,因為義妁說中了她的病因,昨晚聽到丈夫辭世的消息大為光火,連夜趕回醫館,時春雨霏霏,鄭夫人深一腳淺一腳,凍了一路。

盡管這樣,鄭夫人依然不滿地說:“那要怎樣治?”

如此無禮、傲慢的病患只有鄭夫人一個人了,鄭成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再出什么亂子,只求老天保佑義妁快點把母親治好。

“可在消氣穴施針。”

“什么消氣穴?我怎么知道它在哪里?”

“就是陰包穴,它在大腿內側。”

義妁給鄭夫人在陰包穴扎了針,又摸到她的陰包穴周圍有一個硬塊,于是用柔軟的手掌順著肝經從陰包穴慢慢往下推,剛推了一下。鄭夫人就痛得哇哇亂叫:“你在干嘛?想痛死我呀!”

“夫人,請你稍微忍耐一下。”

推了十個來回,疼痛慢慢減輕了,又推了十個來回,竟然不痛了。

“夫人,你站起來看看。”

鄭夫人將信將疑地站了起來,又走了幾步,一點不痛了,又蹲下站起,完好如初了。鄭夫人心里暗喜,表情卻依然冷冰冰的,“不要以為治好了我這點小毛病我就會原諒你!”

又好奇地問:“你是怎么做到的?”

義妁恭敬地回答:“人在動怒的時候,肝火就上炎,氣血就跟著上行,就是平常所說的真氣逆行,腿上沒有足夠的氣血滋養經脈,所以一受到風寒的侵襲就痛了。加之夫人剛才動了肝火,此時的肝經就像打了結的繃緊的繩子,必須要把結解開才行,陰包穴就是這個結,把它解開了,整條肝經就通暢了。”

鄭夫人聽了,也不說聲謝謝,只對兒子說:“今天到此結束吧,我累了,扶我回房休息。”

鄭成議把母親送回房間,剛要離開又被母親叫住了。鄭夫人讓兒子坐下,說有話跟他說,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

“什么事?娘。”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家了,娘給你說了一門親事,雙方父母都同意了,你爹不再了,娘就替你做主了,就她了。縣尉大人家的千金,雖然談不上大家閨秀,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跟你也門當戶對。那姑娘我看了,模樣俊,知書達禮,端莊賢淑,是個好人家。后天跟人家見個面,別辜負娘的一番苦心。”

鄭夫人之所以這么著急就是想為自己找一個靠山,現在丈夫死了,醫館沒了,兒子指望不上了,就把希望寄托在親家身上了。縣尉家雖然沒有殷實到她滿意的程度,但以鄭家目前的家境,兒子取了縣尉的千金,肯定吃不了虧,這樣她后半輩子也就吃穿不愁了。

“娘,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就決定了?這可是孩兒的終身大事啊!”

鄭成議以為母親會有什么話跟她說,原來是這等他惟恐避之不及的事,有些急了,他可不想娶什么縣尉家的千金,他心里只有一個義妁,雖然他至今還沒有向義妁認認真真地表白過,但他相信義妁肯定會明白他的心意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經地義,娘現在跟你說有什么不妥嗎?”

“可是爹尸骨未寒……”

“不要再找什么借口了,你這個狠心的爹,死了還不把尸骨交給你處置,他都不管你死活,你還管他干嘛!娘就是要趁這個時候把你的終身大事辦了,好沖一沖咱們家的邪氣!什么也別說了,這事就這么定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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