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斟酒的婢子目不斜視,捧著酒壺的手連一絲顫抖都沒有,即使知道坐在這里的兩個人今天很可能真的不給銀子,表情也沒有改變多少。
陳默幾杯酒下肚之后,膽子也大了不少,口齒不清,結結巴巴地說,“曹將軍,咱。。。咱們是什么交情啊,坐一條船上的人,我會存心耍你嗎?你要銀子我給,可那么大一筆,我現在真是拿不出來。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有什么辦法能讓你相信了。”
年輕的將軍卻是一副故作驚訝的表情,“這么快就喝醉了。先生你的膽子最近倒是見長啊,不過也是,你的家里出了兩個皇上面前的紅人,怪不得不將我放在眼里。”
醉醺醺的,白凈的臉皮緋紅的陳默連連搖頭,一雙濕潤的眼睛看著對方,“我能被封為九品女官,被尊稱為先生,這些都全都是將軍的提攜,也因為和將軍這層關系,陳默才可以一展抱負。我對將軍你的感激,就是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曹將軍冷眼看她,“既然如此,為什么我要的東西你沒有帶過來?”他稍微靠近一些對她說,“如果你跟我玩花樣,我就讓你血本無歸。”
已經醉了的陳默,握著酒杯的手好象有些抖動,“大人說笑了,那是貢品啊,你跟宮里的人早就約好的,也承諾這批酒沒有問題。如果你出爾反爾,皇上那里你恐怕不好交代。”
她醉了以后的嗓音清軟好聽,眼神也朦朧迷人,但是一席話幾乎讓曹將軍當場推翻案幾,他單手抓牢陳默的肩頭,語氣陰森森的,“你大概真的醉了,但是還能威脅人,可見對你真的不能疏忽。好,我知道你是意思,你要我保證那批東西送到皇上跟前,這是當然的,我多給你幾天時間準備。而且今天這帳就由我來結,你可以滾了。”
陳默突然止不住笑出來,用空出來的左手捂著半邊臉,因為笑了,她眉眼稍彎,腮邊現出一個淺淺酒窩,漂亮得過分的眼睛帶著醉意,分明是含著戲謔的溫柔,但是卻如此多情。
她認真看著誰的時候,時常讓人覺得是被含情脈脈的注視著,連曹煥也曾經提醒過她不要隨意盯著別人看。時間久了,陳默才養成看誰都只是瞥一眼的習慣,可是今天的她讓人覺得有些不一樣。
往常陳默醉了以后話雖然多,但是還會保持一些冷靜,不會盯著人看很久,情緒也會控制的很好,絕不會在人前失態,保持著從容,淡漠。
但今天,也許是初為人妻的寂寞,要不然就是從陳如被迫進宮的那個時候起,這種想要痛快哭一場的心情就一直存在于她的內心深處,一點醉意就可以讓她的防線崩潰。
曹煥看到她還在笑,語氣很不好地說,“不要這樣笑,難看死了。”
陳默將下巴枕在交疊的手臂上,濃密的長睫上沾著淚水,鼻頭微紅,啟開的唇間細白的牙齒咬得死緊,她這樣無聲地微笑,只有淚水在眼里含著就是不肯落下。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看慣了血腥場面的曹煥也坐不住了,招來婢子將她扶上馬車,像送瘟神一樣把她送走,只有他明白,讓他有些慌亂的原因,是因為看到陳默的那種表情,他心臟突然麻痹的感覺把他嚇住了。
他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這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