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忽而便不說話了，目光犀利地凝視著我。

內(nèi)室門窗緊閉，只聞得外頭呼嘯風(fēng)聲，而我卻像是在冥冥之中感到了寒冬奢靡的味道。

丞相最后又看我一眼，轉(zhuǎn)身將門打開。早就候在外頭的丫鬟們魚貫而入，每個人手中都小心翼翼地捧著錦盤。

色澤華麗的云錦，剔透的玉鐲首飾，想來都是為我準(zhǔn)備的。

丞相于門口又站了，淡聲道：“那就希望你記住今日說的話?！?

再看，那抹身影已遠(yuǎn)了，獨留下一地斑駁的樹影。

讓所有人都出去，我挑了一件霞色云錦上身，羅裙逶迤一地，回首定定望著鏡中之人，空洞的眼睛，木然的神色，活脫脫就像個包裹著華麗皮囊的死人。

從前，玉寧哥哥曾說我大約是東陵皇宮里最愛笑的那一個。

如今即便笑得再燦爛，也不可能再同那時候一樣了。

褪下逶迤華服，我獨自在床邊坐了，內(nèi)室添置了足夠的暖爐，仿佛外頭的寒冬早已過去，往后便是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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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衣在床上躺了整晚卻沒有一刻有過睡意，讓我沒想到的是卷丹一大早就來了。

打開門瞧見站在外頭看著我笑的卷丹，我還差點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那丫頭看我一眼，忽而變了臉色，一驚一乍道：“商司設(shè)你怎么了？”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蹙眉道：“沒什么，昨晚沒睡好罷了。”

話落，才瞧見跟在卷丹身后的宮女，她見了我，眉眼里含著笑意，“噗通”一下便跪在我面前磕頭。

我吃了一驚，聽卷丹道：“是全公公讓我們倆來的，要我們伺候商司設(shè)你。”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捂住嘴道，“瞧我，又忘了，以后不能叫商司設(shè)了，要改口叫小姐。”

我倒是記得殷圣鈞要給我指派個宮女的事，只是她一來就朝我磕頭令我有些受寵若驚。東陵亡國后，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對我行叩拜禮。

我只得道：“快起來吧，不必行此大禮。”

宮女抬起頭來，又是沖著我笑了笑，這才起身。

“你叫什么？”我開口問她。

卷丹忙開口道：“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啞巴？

這倒是始料未及的，目光細(xì)細(xì)打量著面前的宮女，大約同我差不多的年紀(jì)，容貌清秀，她看我的眼睛里一直含著溫和笑意，不知為何，我卻突然想起了殷圣鈞。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看我的目光里也時常帶著這樣溫柔的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詭異。

她見我不說話了，轉(zhuǎn)身尋來半截樹枝，在地上寫下兩個字。

“降……香?！蔽亦啬钪?，隨即抬眸看著她，“你叫降香？”

她高興地點頭，指指地上的字，又指指自己。

她的笑容分明那樣真誠，但卻叫我心悸。凝著地上的字看了會兒，她的字婉約秀氣，很漂亮，不像是出生貧寒之人。我不覺蹙眉，不知殷圣鈞到底什么意思，既是要監(jiān)視我，怎就放了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