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在人前放任自己的情緒，任淚水肆無忌憚地滑落，用力抱住他，輕聲抽泣著。

燕江南嘆息一聲，輕輕拍打著她，安撫著她，發現她對真正在意的人出奇的寬容……受到傷害，似乎從沒想過去報復，是放過狠話，可他知道，她并不見得能付諸行動。

哭出來了，心里卻空了，空得讓人發慌。歐陽離用他的睡衣擦了擦臉，起身下地，從衣柜里取出睡袍穿上。

“洗把臉，早點兒睡吧?！毖嘟险f著站起身要走，覺得這一晚真是劃不來。

“你能不能幫我拿點兒冰塊兒來。”歐陽離揉了揉眼，“明天還要去上班，腫著眼睛太難看了?！?

燕江南勉強點頭應下了，到門口才恨聲說了一句，“我他媽就是欠你的！”

歐陽離瞥了一眼他明顯帶情緒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燕江南走出幾步又折了回來，踹開房門宣布道：“下個月，跟我結婚。”

“什么？”歐陽離睜大了眼睛，滿臉寫著一句話：悲劇啊。

燈火所有員工都能看出來，歐陽離的情緒很差，又是蘸火就著的性子，因此，一整天，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就惹到她頭上。

歐陽離的確是煩，燕江南昨晚提及的婚事，再加上招聘副總的事情，到現在也選不出個合她心意的人，都讓她連一個虛偽的笑容都扯不出。

晚上八點鐘左右，歐陽離決定為自己的自由再爭取一下，打電話給燕江南，得知他還在公司，就讓他等自己過去。

夜色下的燕升集團大廈，依舊燈火通明，傲然矗立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是很多人向往的工作場所。燕江南的祖父燕升是集團的始創人，用自己的實力和名字，在商場上打出了名號；燕江南的父親屬于承上啟下之人，沒有敗家，卻也沒把集團做得更大；燕江南是錦上添花之人，就任董事長三年后，燕升上市成功，發展的天地更為寬廣。

細想起來，燕江南真有他的可取之處，精明睿智，很有些經商的天賦。歐陽離扯了扯嘴角。想嫁給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卻偏偏陰魂不散地纏上她，不光外人，連她都堅持認定他是吃錯了藥在抽瘋。大家都在等，等他這病癥減輕，別人就能夠釋然一笑，而她亦能夠自由自在。

走進大廈，歐陽離打量了幾眼，覺得裝潢風格透著低調的奢華，氛圍大氣莊重。走向電梯的時候，前臺一名高挑明麗的女子搶步過來，滿臉含笑，“歐陽小姐，這邊請?！闭f著，幫她按下了董事長專用電梯的按鈕。

歐陽離有些意外，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待遇，電梯門緩緩打開，她跨步走進去之前，對那女子點頭道謝，“謝謝?！?

女子隨之走進來，幫歐陽離按了37的數字按鈕，又禮貌地一笑，這才婷婷裊裊地退了出去。

歐陽離拍拍臉，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燕江南的辦公室在哪一層。不過，37這數字，似乎不是大部分人的選擇。

到了37層，走出電梯，她看到所有房間都是透明落地門窗。經過會議室的時候，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微瞇了眼睛，細細看著室內的情形。

燕江南坐在居中的位置，一面聽下屬陳述，一面翻閱著手里的文件夾，偶爾抬眼看一眼下屬，神色沉著冷靜，眼神透著不容違逆的果決。

這是另一個他，和自己相較，完全就是兩個世界里的人。歐陽離舉步要走的同時，發現燕江南看到了自己，便打手勢告訴他自己去辦公室等。他笑一下，點了點頭。

是她從未見過的笑容，顯得有些孩子氣，卻也是真的好看，似乎這才是他真正的笑容，是發自心底的愉悅，只是與他身在的場合、與他前一刻的神色大相徑庭。也不怕把一干下屬嚇到，她笑著離開他視線。

辦公室里全副高端的設備，只有黑白二色，硬朗簡約的風格。她坐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用他的電腦玩兒些簡單不費腦筋的游戲。

九點鐘過后，燕江南走進來，把手里的文件夾信手丟在辦公桌上，看看腕表，“吃飯去？”

“等會兒再吃。”歐陽離抬頭看著他，“我是來跟你談結婚的事兒?！?

“談吧?！彼叩剿磉?，雙手捧著她的臉，吻了吻她的唇。

“混蛋！”歐陽離瞥一眼從門前經過的剛散會的工作人員，抬手給了他一拳，隨后又說，“我不想結婚?！?

燕江南拉開抽屜，遞給她一份文件的復印件，“看完再說想不想?！?

是mc公司與燕升集團的債務相關文件，很明顯，他早有準備。

“半年時間，你認為他們能夠把資金還給我么？”他說。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歐陽離替mc公司喊冤：“你這根本就是不平等條約嘛，你明知道他們還不了，還開出這么短的限期?！?

“他們也明知道，可還是答應了?！毖嘟蠐u晃著她的肩頭，“這就看你了，這半年時間其實是給你的，你老老實實嫁給我，我可以把限期押后?！闭f著笑起來，“偉大的阿離，再做一次好人吧。”

濫好人是真的。歐陽離抽自己耳光的心都有了，轉而岔開話題：“上次我取消婚禮，你怎么沒拿出來呢？”

“初犯，我忍你?！?

“明知道我是為了幫別人，你也要跟我結婚？”歐陽離覺得自己和他就是一對兒傻瓜，說不上誰比誰更悲哀更執拗。

燕江南狡黠一笑，“先結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