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離開醫院，天黑了。

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伊曉暖想，她今天晚上應該是睡不著的，閉上眼，都是那位婦人憂傷的面孔，只有失眠已經成為了習慣。

伊曉暖沒有讓薛偉倫來接她，只是想要自己一個人沿著熟悉的街道回家，回到那個曾經讓她安心的地方。

蝎瓶一號房并不是處在市區的位置，距離當初的櫻彩也不近，可是從前，他總是喜歡牽著她的手，走回去，仿佛只要牽著彼此，哪怕是再遠的地方都能抵達，那個時候的伊曉暖真的是這么想的。

蝎瓶路的轉角有一個露天籃球場，五年前，無數個深冬的周末，他和她就是在這里度過的，哪怕是白雪紛飛的天氣，也是溫暖的。

遠遠就聽到籃球敲擊地面，那久違的好聽的聲音，她瞬間失神，她以為，只有像他那樣的籃球癡才會在這么晚，這么冷的夜里打球，失笑，怎么可能真的是他呢。

伊曉暖向前走去，在鐵欄邊停下了腳步。

球場上，兩個模糊的身影正在一對一斗牛，太黑的夜，她看不清他們的臉龐。

突兀地，其中一個被撞倒在地，捂著頭，唯有紅色的血格外清晰。

說是命運也好，還是出于醫生的天職，伊曉暖走了進去。

那個跪坐在地上的人，那張臉，越來越清晰可見，她停下腳步，看著望向自己的那雙眼眸，以為干涸的眼淚流了下來，真的是他。

“伊曉暖。。。。。。”另一個身影叫出了她的名字，望去，是劉天祺。

“??？是你認識的人嗎？”他問道，像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樣。

劉天祺看看他，又看看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恩，真巧，劉天祺學長?！币習耘ㄈパ蹨I，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以前，她必須裝出最真實的笑容，為了他的幸福和平靜。

“對啊，真巧。。。。。?！眲⑻祆飨耄男囊欢ê芡础?

“你好，我叫王小東，7－winner的隊長?！彼Φ煤軤N爛，只是微皺著眉頭，不知道是因為額頭的傷，還是別的什么。

伊曉暖蹲坐在他跟前，好近的距離，好熟悉的距離，可是，卻沒有應該有的親密。

“讓我看看你的傷吧，我是醫生。”

她拿開他捂著額頭的手，熟悉的溫度，失去的溫度。

“和這家伙的牙齒撞到了?！蓖跣|沒好氣地瞪了眼劉天祺，“你真的是醫生嗎？身上的味道不像啊，好香。。。。。?！蔽液孟衤劦竭^，最后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伊曉暖從包包里拿出隨時準備著的急救包，“可能有點痛哦。”她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沒事，我習慣了?！蓖跣|說得很瀟灑，反正球場上這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估計明天回球隊要被教練罵了。

伊曉暖用酒精棉花，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的傷口，觸碰的第一下，他向后縮了縮，血流不止，疼痛可見一斑，伊曉暖突然很想哭，她想到，五年前的他是不是更痛呢。

“沒事，你繼續。”他咧開嘴笑。

伊曉暖的心在痛，原來一個人的逞強也能傷害到人，曾經的自己真的好殘忍。

她直起身子，每擦拭一下傷口，就輕輕吹一口氣，不想讓他痛，一丁點都不想。第一次發現，保護一個人的沖動可以這么強烈。

如此鄰近的距離。

王小東看著眼前的陌生人溫柔地為自己處理傷口，有一種莫名地安心，這五年來第一次感覺到的安心，好像心里一直空白的地方被塞滿，他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么輕柔，仿佛自己是她的至寶一樣，額頭被她的氣息弄得酥酥麻麻的，遺忘了疼痛，他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伊曉暖想要強迫自己的眼睛不要那么貪婪，可是控制不住，如此貪婪，如此貪婪地看著他，想要永遠看著他，手里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看不夠，五年的空白，五年的不真實，只想看著你，那么看著你，只想把你的笑，你的淚，你的生氣，你的難過都深深地印刻在心中，她的眼睛除了他，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不想看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第一次萌生了后悔的念頭，如果那個時候，她放下一切，和他在一起，只是簡簡單單地幸福地生活，那就好了，真的好了。

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好喜歡，好喜歡眼前的男人，喜歡到心痛，喜歡到快要流下眼淚。

為什么那個時候沒有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愛呢？為什么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的生命劃過呢？她應該要挽留的，她應該要告訴他的。

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在心里傾訴著晚到的告白。

戀戀不舍地離開他，站起身，“短時間內小心不要碰到水，手也不要去碰，不要做任何劇烈的運動，特別是籃球，一個星期不要碰。”她很認真地叮嚀著，所有會讓他痛的可能都要被制止，她舍不得他痛。

“哦，好，謝謝你啦?！彼酒鹕?，看著比自己矮18cm的她。

伊曉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帶有威脅的眼神轉向劉天祺，“你看著他哦，一個星期不能打球?！?

“哈哈。。。。。?！蓖跣|尷尬地笑了，“你好像不太信任我嘛。”

伊曉暖白眼，順口接道：“要是相信你能一個星期不打球，那絕對是我智商出了問題?！?

他訝異地看著她，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她的口氣，好像她很了解他一樣，事實上，他也這么覺得，她是了解自己的。

她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背對著他，解釋道，“劉天祺周圍的人都是這樣，籃球癡！”

“哈哈。。。。。?！彼实匦α?。

她的心更痛了。

她不想，一丁點都不想對他說話，所以背對著他，因為看著那張容顏，她說不出欺騙他的話，但是，為了他今后的幸福，只有這樣。

我可以痛，很痛，很痛，但是你必須笑，很幸福地笑。

“這么晚了，你住哪，我們送你回去吧？”他問道。

她搖搖頭，“就在附近，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沒有等到回答，伊曉暖就拿起地上的包包，離開了，因為她終于還是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流了下來，因為，他們的愛，已經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