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嶠遠瞧著她,唇角已笑意濃釅,未等荀灌行下禮來,便已伸手扶住她肩,笑道:“白天乍見,差點沒認出來。才不過五年,我們家小荀居然長成個小美人了!”
荀灌吸了吸鼻子,笑道:“溫大哥倒是沒甚變化,一點沒見老。”
“老……”溫嶠松開手,苦笑道:“嗯,你從小姑娘長成大姑娘,我自然……咳,老了!”
司馬紹正打量荀灌,見她未換女裝,卻綰了個髻,看來清致颯爽,久久壅滯的胸間不覺舒暢許多,聞言順勢笑道:“這么一聽,我也覺得溫兄有點老了……”
溫嶠出身名門,其伯父曾位至司徒,他又敏慧多才,鳳儀俊美,十七歲即出仕為官。彼時天下亂象已顯,其姨父劉琨臨危受命,出鎮并州,溫嶠不久便追隨而去,輔助劉琨鎮守北方,抵御劉淵、石勒侵襲,算來已有五年。
他與庾亮年紀相若,當然稱不上老。只是荀灌當年認識溫嶠時還是個沒長個兒的小女孩,溫嶠卻已能泰然自若,力御強敵,印象里已是個能保護她并令她安心的成年人了。
溫嶠并未留意司馬紹的調侃,只定睛看向荀灌,皺眉道:“小荀,你……哭什么?”
司馬紹這才發現荀灌眼眶通紅,眼睫也濕濕的,顯然剛哭過。他納悶道:“皇上沒跟你在一起?你不是說,他是來見你的吧?”
荀灌已將他們引到屋里,聞言懶懶道:“見完了,他有事回宮了。世子若是不信,要不要我領世子去宮中走一遭,跟皇上求證下?”
司馬紹忙道:“不用不用……那你還哭什么?你來京城就是為了見他吧?他也特地來見你。如此這般一拍即合,郎情妾意的,還哭?”
荀灌一抱肩,“我哭不哭與你有什么相干?”
溫嶠再不知二人怎會瞬間起了爭執,忙微笑道:“大約我看錯了,小荀只是被風吹了眼睛吧?”
荀灌見溫嶠說話,頓時怒意全消,遂道:“我真沒哭,就是難受。他……怎會這么清瘦……”
“難受……他清瘦……”司馬紹聽她答得直白,忍不住嘖了一聲,“五年沒見,還能為他清瘦難受落淚?荀姑娘可真是情真意重!”
“你知不知道他原來是個胖子?”
“嗯?胖……胖子?”
司馬紹已見過司馬鄴清貴瘦弱的模樣,一時無法將那少年和胖子聯系到一起。
荀灌垂頭看著司馬鄴那碗只吃了一半的湯餅,憶起小時候那個貪吃的小皇孫,忍不住鼻子又發酸,卻笑道:“那時我常笑話他胖。逃難一兩個月,他都沒瘦幾斤。后來他來長安,跟我信件來往時,他說他依然胖胖的,我還常勸他節制飲食,胖胖的雖然很顯威儀,到底不大好看。誰曉得竟已瘦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