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最不欠缺的就是盜賊和亂民。但小荀灌和司馬鄴只剩下用荀灌頭發換來的幾個蒸餅，一路雖看了很多餓狼般的眼神，并沒覺得自己會成為那些餓狼的目標，直到他們被抓到一輛牛車上。

因為司馬鄴甚是健壯，小荀灌眉目秀美，據說還能賣幾個錢。可惜小荀灌沒了頭發，這價錢恐怕會打個折扣；再看司馬鄴雖胖胖的，卻似正生病，也是個不中用的，于是鞭子落下來時未免又狠又急。

司馬鄴疼得受不住，將手壓向懷中藏的素練匕時，荀灌握緊他的手，悄悄向他使眼色，然后伏在他身上。

鞭子大多抽在了小荀灌背上，她疼得滿額汗，卻沒有落淚。在賊人離開后，她甚至向司馬鄴笑了笑，“阿鄴，我不怕疼，天生的……不怕疼。”

司馬鄴卻哭了起來。

賊人睡熟后，仗著那把素練匕，他們割斷捆縛他們的繩索，逃了出去。小荀灌甚至藏在暗處，刺傷了一個追到跟前的賊人。

二人逃到山林，司馬鄴喘著氣，用力搓手心的汗，忽道：“荀灌，我也不怕疼，以后……換我保護你吧！”

小荀灌道：“阿鄴，我比你大，本就該護著你。”

司馬鄴道：“不對，你只是比我早出世一天而已。而且，我是男人，就該我護著你。至少……不拖累你。”

小荀灌沒聽到他在說什么，望著他們逃離的方向想了片刻，忽轉頭看向司馬鄴，“阿鄴，清河公主會不會也被這些人賣了？”

——《衣冠南渡錄》

－－－－－－－－－－－－－－－－－－－－－－－－－

荀灌忽覺有一口氣憋在胸腔，不上不下地難受，原來準備暫且記下的那一踹便再也忍不下，抬腳便踢了過去。

司馬紹急忙閃過，卻就勢倒于地間，攬住她的腰求饒道：“好了好了，我曉得你擔心皇上，怪我不趕緊去打聽皇上消息……放心，給溫大哥上藥的事兒交給阿亮，我待會兒就替你打探皇上那邊的動靜去！”

荀灌見他無賴，很想再踹上一腳，忽聽他提起司馬鄴，頓時安靜下來。她粥也不吃了，低頭沉吟道：“順便打聽打聽羊姨那邊情形。若無她幫忙，想見阿鄴總是不易。”

司馬紹怔了怔，“如今皇宮已被劉曜的人控制，你還想見皇上？或者……想救皇上？”

荀灌道：“那是自然。難道就讓他這樣被困著，然后被當作囚虜押往平陽？連羊姨也說了，便是中山王有意保全他，劉聰也未必肯放過他。前面……尚有懷帝前車之鑒。”

她父親荀崧甚是欣賞晉懷帝司馬熾，曾多次評論道：“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是承平之世，足為守成明主。可嘆繼承了惠帝之亂世，又逢權臣專擅，雖無幽厲之釁，卻有流.亡之禍。”

－－－－－－－－－－－－－－－－

關于荀松對懷帝的評價，《晉書.孝懷帝》原文是：秘書監荀崧又常謂人曰：“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遭承平，足為守文佳主。而繼惠帝擾亂之后，東海專政，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