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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分離與重逢

28歲的郝春光已經變得成熟,穩重,美麗,干練,她不再染著雜七雜八的頭發,也不再穿破了洞的非主流牛仔褲,更不會動不動就和別人掄拳頭,很多人都很喜歡這樣子的她,包括當年那些用最蔑視的言語誹謗過她的那些人。

“春光,春光,這里,這里。”

在噪雜的KFC里,郝春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向她揮手的林然。

“真不愧是從大城市里走出來的新時代女性,看看你這一身打扮,我真不應該選在這里和你碰面,簡直都拉低了你的檔次,我應該安排去高級餐廳的......”

林然挫敗的拉聳著腦袋,碎碎念著,上學的時候,她就是個話嘮,都十年了,她還是這個樣子,雖然身材有點發福,但也不影響她姣好的容顏。

“奶茶,謝謝?!?

郝春光忍住笑意,點了杯奶茶,林然瞪大眼睛看著她說:“郝春光,雖然我們很久不見了,但也不用和我客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隨時準備大出血。”

就吃一頓KFC,能出多少血?

郝春光看林然那么認真看著自己的表情,猶豫了一下,點了一份雞肉卷和蛋撻,她瞄了眼林然,林然這才露出了笑臉,一邊拿起桌上的薯條往嘴里塞,一邊嘴巴鼓囊囊的說:“這才是郝春光,你什么時候都學會客氣了?”

客氣?郝春光心里掠過感慨,在T市生活的這些年,她已經慢慢學會收起過去的棱角,變得世俗又圓滑,而一直生活在C市,在家人的陪伴下成長的林然當然不會懂得這種人情世故。

“我只是還不餓?!北匾慕忉屵€是要說的,“今天怎么想起要來T市?”自從十年前一別,她們就再沒見過面,不過好在她們還一直保持著聯系,今天她突然接到林然的電話,著實吃了一驚。

說到這個,林然賊賊的笑了笑,圓敦敦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郝春光看到她這個表情,向后仰了下背,問她:“你該不會是要結婚了吧?”記得上一次她見到這種笑容是在她一個同事的結婚典禮上。

“這你也能猜得到?”

顯然林然本來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的,她的手已經悄悄的藏到背包里,只等郝春光問一句,她就會立刻把喜帖“當當當當當”的擺到她的面前,結果郝春光的表情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有些失望的拿出喜帖,遞給了郝春光,

“給你。”

好似這喜帖上寫的新娘的名字不是她一樣。

郝春光笑了笑,翻開喜帖,看到在表演節目一欄里,“愛之永恒”鋼琴協奏曲的表演者,竟然是洛陽城,她的笑容瞬間隱了下去。

“洛陽城?!比齻€字,仿若隔世。

林然訕訕的對郝春光笑了笑,說:“都是老同學,正好趁此機會聚聚,我老公說,像洛陽城那樣大神級別的人能來給我們的婚禮彈琴助興,我們的婚姻一定會像他彈得曲子那樣幸福流長的?!?

聽到林然說起自己的老公,郝春光收拾起惆悵的心情,低頭喝了口奶茶,問她:“你老公也認識洛陽城?”郝春光并不是在調侃林然,只是現在的洛陽城已經是世界級的鋼琴家,如果不是看在和林然同學一場的份上,她估計他都不會來參加這個婚禮。

林然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郝春光,對她說:“你剛剛沒看到嗎?我的喜帖上寫著,我的老公,是林曉明?!?

“......”

郝春光回憶了一下林曉明,想起了那個整天覺得自己可以跟黃曉明比帥的矮冬瓜,不是吧?郝春光覺得今天的震驚實在太多,有點讓她消化不良,她低頭看了眼新郎的名字,確實是林曉明,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印象里,林曉明是個站在凳子上才勉強高出她一個腦袋的男孩,他黝黑的臉上,只有那雙眼睛算的上清亮,每次打掃衛生,林然都會把重活累活丟給林曉明做,自己卻逍遙的倚著桌椅看小說。

“林然,你不要以為我怕你......”

林然一個眼神就把林曉明嚇得從凳子上掉下來,林曉明委屈的像個扭捏的小媳婦,站在一邊努著嘴巴,而每次笑著安撫他請他吃好東西的都是洛陽城,郝春光永遠都記得那個畫面,洛陽城彎起的月牙般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起耀眼的光芒。

也許是郝春光長時間沒說話,讓林然覺得奇怪,于是林然叫了她一聲。

“春光?”

郝春光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林曉明變成什么樣了?”

由于喜帖上沒有照片,郝春光完全想象不到當初那個小矮子現在究竟是變成了什么樣才能打動這個當初發誓一定要嫁給高富帥的女人。

“這當然是要等你去了才知道了?!绷秩坏恼Z氣里透著一股驕傲,郝春光笑了笑,看來在這十年的時間里,改變的并不只是她一個人,林然臨走時,還不忘提醒郝春光:“記得下個月10號準時來參加我的婚禮,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然大學畢業后,主攻的花樣畢業設計被C市的長投公司“銳角”看中,于是,奇跡般的在機遇難求的C市里,她居然成為了他們之中第一個找到工作的人,而當時的郝春光,還在T市里摸滾打爬,為求得一個職位不眠不休。

歲月真是無痕,她很慶幸,林然的那份純真依然沒變。

至于洛陽城......郝春光的記憶有點模糊......

那天晚上,郝春光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她夢到一個男孩蹲在一顆歪斜的樹下,正雙臂抱著膝蓋哭泣著,而此時,一個穿著粉色卡通裙的女孩走到了他的面前,問她:“你為什么哭?”

男孩回答:“我很孤獨......”

“你為什么孤獨?”

“沒有人理我......”

“......”

于是,女孩對他伸出了手,說:“跟我走吧......”

郝春光回頭,以為男孩會跟上她,但是男孩卻不見了,樹下已空無一人,郝春光瘋狂的喊著:“你在哪里?你快出來!不要再玩了,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走了......”

突然,男孩從樹后探出了腦袋,怯生生的看著她,郝春光對他招手,笑著說:“走,我帶你走......”

可是男孩卻完全沒有笑容,冷冰冰的對郝春光說:“不,這次,是我要先走了......”

男孩轉過身,留下郝春光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郝春光想邁開腳步追上男孩,卻發現自己腳下突然變成了一池沼澤,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只能看著男孩越走越遠......

“洛陽城!”

郝春光驚呼著從夢中醒來,全身已大汗淋漓。

在很久很久以前,郝春光一直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孤獨的人,卻從沒想過,那個叫“洛陽城”的男孩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她,自己卻成為了一副背負著重擔的驅殼,等到郝春光想要轉身擁抱洛陽城的時候,郝春光突然發現,洛陽城的靈魂已經去到了別的地方。

有一種愛,叫做“后知后覺?!?

郝春光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她再也無法入睡,起身打開桌上的臺燈,拿起那本泛黃的筆記本,將今天的夢境寫了進去,這是她十年前的筆記本,里面記載了些什么,她不用翻看也能倒背如流,不管是一個字,還是一個標點符號,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郝春光,保重。”

這是洛陽城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就記在筆記本里的最后一頁,中間有一段相當長的空白,是郝春光沒寫上去的悲哀,她每次看到那最后一頁,心都會莫名的痛一次,腦海里就像過電影一般重復出現著她和洛陽城的回憶,郝春光覺得自己沒救了。

“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徹底忘記你呢?”

她心里沒有答案。

但生活還得繼續,第二天,她仍然神采奕奕的出現在辦公室里,笑著和別人打招呼,同事過來對她說:“郝姐,主編在辦公室找你過去。”

郝春光收拾起桌上還沒整理完的資料,對她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主編好像心情不太好,關于我們這一期的特刊好像被總部給刷了下來,郝姐,你要當心。”

郝春光笑了笑,在T市,她所在的S雜志社在同行業中可以說的上是業內的佼佼者,而她那雷厲風行的主編大人向來是傲氣十足,這次總部居然把她的特刊給刷了下來?估計她的自尊心會受到嚴重打擊。

郝春光走進門,語氣輕聲的問道:“主編,您找我有什么事?”

年過四十依然風韻猶存的女人,穿著卡其色的旗袍,站在窗戶前,看到郝春光進門,原本有絲愁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春光,是這樣的,我們雜志社最近要和‘華語傳媒’以及‘東陽娛樂’做一期大型明星真人秀互動節目,所以我們雜志社要派出一個代表去參加這個節目,另外還要負責報道他們在明星光環下的真實生活,我覺得這個任務派給你最合適?!?

“......”郝春光不明所以,因為她是專職負責寫真實人物的專欄編輯,像這種真人秀的節目無非就是按照寫好的劇本自由發揮演技,并不一定非要她去不可,于是她對主編說:“主編,我恐怕不行,你知道,我不喜歡上節目?!?

S雜志社的人都知道,郝春光從來不在有鏡頭的地方出現,她討厭那種被人關注的眼神。

“我知道我知道?!庇恍Φ闹骶幋笕俗哌^來扶住郝春光的胳膊,笑的像只狐貍,對她說:“可是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勝任這個工作,春光,你是我們雜志社里最有資質的編輯,我可不想再被那個瘋女人給比下去,那個瘋女人今天居然刷掉了我的特刊......”

主編眼底熊熊的火焰讓郝春光訕訕的后退了一步,她很清楚主編口中的那個瘋女人,就是S雜志社直屬上級“皇冠娛樂”的首席執行長,眉娘。關于這兩個人從幾歲就開始爭斗一直爭斗到現在的傳說,她早就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這次居然也波及到了自己。

郝春光剛一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剛剛給她傳話的小美就跑過來關心的問她,“郝姐,你沒事吧?主編有說什么嗎?”郝春光搖搖頭,嘆了口氣,看來,她還是沒有逃過去......拿出剛剛主編給她的明星資料,她坐下來,一份份的翻看著,心里很是無奈,資料里有演員、有歌手,還有作家......

當她翻到最后一張的時候,郝春光愣住了......真的是洛陽城......

有時候,分離就在昨天,而重逢,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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