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突然伸出手來拉我,秦川不讓,兩人再一次爭持了起來,我的手就這樣被他們拉來拉去,雖然我是沒有痛覺的,但眼前的一切已經足夠的雜亂無章了,我理不清楚更不想去想了。
沒過幾分鐘我被他們爭持著拉下了病床,整個人像一塊軟糖一樣癱在了地上,硬生生的貼在地板上沒有動彈。
病房內安靜了。
秦川緩緩抱起了我,就像在抱一個枕頭一般,一張巨大的臉孔對我著我擠出一絲微笑來,“姚雯,不疼。”
是的,不疼,我絲毫沒有肉體上的感覺,只感覺一陣輕風吹過臉頰我就倒在了地面上,秦川哄我像在哄個孩子,我多想告訴他我真的不疼,一點也不疼,只是心里堵的慌。
“你們都出去一下可以嗎?我想一個人陪陪姚雯。”秦川的聲音沉沉的。
婷婷似乎還想沖過來,但卻被劉洋拉了出去,輕輕合上了門。
這個時候病房里只省下秦川和我。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夠再思考什么了,這些瑣事對我來說都不再重要了,我現在是一個只會眨眼睛的洋娃娃,隨便什么人都可以任意的扳動我的身體,灌輸我不同的思想。我感覺不僅僅是我的身體已經廢掉了,連同我的思想一起,我的眼淚滑了下來,這個樣子的自己還要堅持到什么時候?這個連表情都沒有辦法施展的自己,還要堅持到什么時候?
秦川溫柔的大手擦去我滑過臉頰的淚水,他忍著悲傷的情緒,硬是擠出開心的口吻跟我說,“沒事的,沒事的,不要怕,有我在。”
我不怕,我多想告訴秦川,我連生命都與人交換過了,現在只不過是個植物人,我怕的不是這病痛帶給我的惶恐,我怕的是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我不是姚雯,我是顏靈,這一刻我只想告訴他我是顏靈,這個世界上愛著他接受他的是顏靈,不是他從前的那個姚雯。
秦川把頭埋在我的手心,不停的自責,說不應該放我走,不應該相信我的狗屁話,他說他知道我是愛他的,只是他看到我和劉洋在一起真的生氣了,雖然他知道我是在氣他,他說他應該再堅持一下的,不然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
我無法控制我的手,可我多想摸摸他埋在我手心的臉龐,我不怪他,我想告訴他我不怪他,我有思想,只不過無法控制我的舉動。
可是,我無法證明這一切了。
秦川是哭了嗎?他發出唔唔的聲音,但我卻不知道是否有淚水流在我的手心。
病房里只省下秦川唔唔的聲音,連同那些他給過我的回憶一起涌現在我的心頭,那個在高速公路上攔住我的男人,一個星期以后我便迅速的愛上了他,是的,他讓我忘記了對莫言的仇恨,我戴著他所愛的女人的假面享受著他給予的愛,我是那樣的自私貪婪,不斷在他身上獲取我喜愛的幸福感,不想與人分享也不想被人發現,又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想把他轉讓給別人。
我很幼稚不是嗎?以為愛情可以隨便的換來換去的嗎?隨便換一個人就不會一樣了,對于秦川呢?隨便換一個人真的就不一樣了嗎?如果他知道我只是戴著姚雯的假面的顏靈,他還會愛我嗎?
我實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了,我想說話,就是此刻,迫切的想要說,說我是顏靈,如果你愛的是姚雯就請你離開。我猶豫不決的心情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思想一刻也不能停止。
白色,我滿眼的白色,依舊是這樣的恐怖。
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難熬,像是在等待奇跡般。
秦川整日整日的守在我床邊,不去工作也回家,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日益消瘦的臉龐,胡子拉扎頭發凌亂,心疼他現在的模樣。
婷婷每天也都會來給秦川送飯,只是秦川一直拒絕吃,任婷婷哭到岔氣他都不理她。我眼里的婷婷也是蒼白的,蒼白的注視著秦川,她滿眼的淚水泄露出她對秦川的感情,那種連我都揪心的感情。
秦川到底是有怎樣的魅力,牽扯了三個女人,不,是四個。顏靈,姚雯,婷婷,陽陽。
而每一個女人都像是一朵缺損的花朵。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陽陽終于出現在我的病房里,她先是哭著沖進來對秦川一陣拳打腳踢,怪他不去上班怪他人間蒸發,秦川還是老樣子,忍她怎么罵怎么打都還是紋絲不動著。
直到陽陽轉頭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我。
“她怎么了?”陽陽的目光干凈純潔,“是很嚴重的病嗎?”
陽陽走去看我的病例,然后失聲大叫,“植物人!”
我的心臟被她那一聲“植物人”糾結著疼了起來,我一直都想等待,等我能夠只是像做了一場夢一樣的醒來,而不是等待任何一個人用“植物人”三個字來打擊我推翻我能夠醒來的信念。
陽陽的眼神我有些看不懂,是憐憫嗎?還是依舊憎恨?她緊咬著嘴唇對著我說,“活該你這樣,活該你植物人!你還是不要醒來了!活該活該!”說著說著她的眼淚便刷刷的往下掉,我不明白,如果我永遠不會醒來的話應該是她感到高興的,可她為什么要哭呢?“姚雯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病!你是不是想用這樣的方法來套住秦川?!你休想!虧我還把你當朋友跟你說知心話了!你怎么可以這樣騙我!”陽陽邊哭邊埋怨我,“你醒來啊!你現在醒來說你騙人的!我跟你做姐妹!跟你做好姐妹!你醒啊!”
說罷陽陽便沖過來搖晃我的身體,我感覺不到我身體的疼痛,但心里的眼淚一層一層的往上翻,這樣孩子氣的陽陽,我一點不怪她對我動手動腳,反而更多的是對她的慚愧與自責。
秦川一直握著我的手不動聲色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