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說法！”蕭寶卷的聲音驀得提高了，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為什么要派人把潘玉兒劫走？為什么要瞞著我私自處死八哥兒？為什么？為什么？難道在您的心里，我所在意的一切都是所不容許的嗎？我不是天生的皇帝！我不是！是你們，是你們硬強加給我的！父皇在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我不要做皇帝，我只要活的自由活的灑脫活的心甘情愿就好了！可是，他不答應(yīng)！你，你們，你們一個個只知道大齊大齊大齊，你們又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是一個人，我不是東西，不能任憑你們擺布！既然想要我做這個位子，你們就把權(quán)力給我啊，把權(quán)力給我啊！既然不放心把權(quán)力給我，那么何不你來坐這個位子！”

“你。。。。。。”太后顯然沒有料到蕭寶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被他氣得渾身哆嗦，手指著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萬沒料到自己處心積慮的為他鋪著道路，卻反被他這樣責問。早知如此，自己何不在先皇駕崩時隨他去了豈不一了百了，也不用受這份氣。越想心里越難過，忽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順勢栽了下去。

“娘娘！”皇后慌忙扶助太后，聲音里帶著哭腔喊道，“安公公，安公公！來人哪！快來人哪！”

蕭寶卷本想找母后來理論的，卻沒想到反把母后氣暈了過去，心下也害了怕，慌忙過去抱住太后。正福宮的小太監(jiān)宮女們見狀一下子都慌亂了起來，匆匆忙忙的去請?zhí)t(yī)的請?zhí)t(yī)，找安海的找安海。

不多會兒，太醫(yī)就匆匆忙忙的來了，蕭寶卷擺擺手讓他入內(nèi)給太后診脈，自己便站在回廊里看院子里的梅花。昏黃的燈光下，那些梅花依然紅色駭人，血一般的色彩蜿蜒盤旋在正福宮的院子里。冷風陣陣襲來，他卻并不感覺冷。古人都說，忠孝不能兩全。他并沒有為此為難，現(xiàn)在卻怎么會那么為難呢？難道他想要尋求一份真愛也有錯嗎？他知道身為帝王，不應(yīng)該顧及兒女私情，但是九五之尊也是人，不是嗎？他也有愛和被愛的權(quán)利啊！為什么連這么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yīng)他？

他閉上眼睛，感覺眼睛里有熾熱的東西在脹痛他的眼睛。他咬咬牙，把那些東西生生地咽下去，便感覺五臟六腑之間都被種種的灼痛，如同身處九層煉獄一般。

“皇上？”聽到聲音，蕭寶卷猛地睜開眼睛，卻既不轉(zhuǎn)身也不回應(yīng)，靜靜地等待著身后的人自己把話接下去。

許久，身后都沒有傳來聲音，讓蕭寶卷一度以為身后的人已經(jīng)走了。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難道站在這個位子上就真的這么讓人難以承受嗎？

卻聽到身后突然傳來撲騰一聲，蕭寶卷驚了一下，隨即便明白那人是在斟酌吧。他仍然不說話，漠然望著院子里那幾株梅花。風中搖曳的光影將整個院子籠罩成一個偌大的水墨畫，濃淡渲染，卻不知道這里面幾分真幾分假？

有些事情，或許不是誰能夠真的左右的，縱使他是皇帝，縱使整個江山在握！或許有那么一天，他可以離開這牢籠一般的皇宮，帶著心愛的人女人蕩舟湖上，淡看人世間，不管名與利！

“皇上，玉兒姑娘的事情，是老奴一手所為，真的不管娘娘的事情。娘娘心疼皇上，下不了手，所以老奴就只好自己去做了。先帝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無以回報，只能在有生之年為大齊做一點自認為還是正確的事情。不想?yún)s讓皇上懷疑到了太后身上，老奴該死，請皇上降罪！”

安海跪在冰涼的地面上，娓娓道來他是如何派人偷走潘玉兒又是如何加害于她的。蕭寶卷一句話也不說的靜靜地聽著，眼神卻漸漸飄渺起來，落在極遠極遠的地方。他是背對著安海的，所以安海看不到他的眼睛里那死灰一般的絕望和漠然。

“她，做錯了什么？”等到安海講完了，蕭寶卷冷冷的問，他的聲音極輕極低，不像是責備，而是從極遙遠的地方飄來，以至于把其中的生氣和溫度都消耗盡了。聽起來極其的恐怖，跪在地上的安海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蕭寶卷卻不等他回答，驀然轉(zhuǎn)身，眼睛里閃著火光，“她只是一介女子，不過是得了朕的喜愛罷了，她有什么錯？”他眼中的火光漸漸暗淡下去，哽咽著問道，“她到底做錯了什么，以至于你要殺人滅口？連尸體都不給我留下？”

安海的心生生得疼了起來，顫抖著說道：“皇上，老奴。。。。。。”蕭寶卷沒有聽見一般的轉(zhuǎn)過身，安海如同做最后的訣別一般垂下頭，混濁的眼睛里蓄滿淚水，還有一種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解脫和欣慰，“謝皇上多年的信任，日后老奴不能再陪伴皇上左右了，皇上要注意自己的龍體。”

蕭寶卷沒有說話，冷冷的風穿過兩人之間，帶著讓人心寒的溫度。只聽身后砰的一聲，蕭寶卷的身子一震，沒想到他竟真的以死謝罪，卻沒有回頭卻看他。他微仰起頭，閉上眼睛不想讓淚水流下來，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地一直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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