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當初可是把能叫得上名字或者能描述具體長什么樣的女生的都說了個遍。”時小果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瑯,極其肯定地說。
她這人記性確實不好,但是關于李瑯的事,卻已經像一日三餐那般刻骨銘心了。
“想不起來?”李瑯嘴角一抹淺淺的笑意,看著時小果那努力回想的小表情,說,“那就換個話題。”
“好。嗯……呃……你以后會不會把我忘了啊?”時小果成功地被李瑯轉移話題,想了想,問道。
會不會忘,都有其兩面性。
會忘的話,可能是她在他心里或者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并不那么重要。雖然很難過,但是他能夠將她騰出去之后再放進任何一個比她更重要的人占據她曾待過微不足道的小位置,其實也還行。
畢竟未來的路那么遠,人生那么長,她不可能一直在。更何況他與她的人生在高考過后,就有了質的隔閡。
盡管在后來的那些小時光里默默無聞、暗自努力發憤圖強,也無濟于事。
不會忘的話,那最好啊。因為在未來的某個時刻里,某人突然跟他提起“誒,你還記得時小果嗎?”時,他可以在一大撮往事的廢堆里扒拉出關于她的某些讓人印象深刻的事兒來,然后淺酌慢品,或許會簡單地一笑而過。
但至少,存在過啊。
“你覺得呢?”李瑯不答反問,眼里多了些許期待,“你以后也會不會把我忘了?”
“我?當然不會啊。”時小果被反問得有些發懵,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那我也會。”
“得了吧,你恨不得我從你的世界里消失。”時小果撇撇嘴,一想到從前的一些事就來氣。
大二放寒假的那幾個月,蔓延全國的恐怖疫情才得到控制沒幾天,道路開始通暢些許的時候,自己便叫羅大陸騎車載她直往李瑯的家,想做那些跟羅大陸不只一次提起就會讓她像個少女般臉紅心跳的事。
然而,提了一箱牛奶作見面禮去了之后,自己便像個傻子一樣樂呵呵地只顧著笑。臨走時好不容易把人堵到墻邊了,卻連曾在腦子里幻想過無數次的把他壁咚的勇氣都沒有。
就像高中時期突然看見他從樓梯拐角上來,自己腦子一下子只剩空白到還沒來得及想好該怎么做就已經慌慌張張頭也不敢抬、目光也不敢看地逃掉。
極其狼狽!
回到羅大陸家沒多久,李瑯便以兄弟情作為要挾來斷掉時小果跟他的關系。
“再帶她來的話,絕交!”
哇哦,真的夠狠!可也是時小果自作自受。如果年少遇見他時,不因自卑而做出那些悔恨一生的事,自己也應該還有作為朋友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邊吧。
“為什么這么說?”李瑯看著時小果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疑惑地問道。
“哎呀,你還小,你不懂。”
“不會的。”李瑯一臉認真。
不會才怪,曾經你就自己親口說叫我不要再打擾你。時小果在心里不爽地嘀咕,一想到大二去李瑯家那次,自己便陷入了“一邊想著繼續喜歡,另一邊又在勸自己放手”的迷茫難過里。
可是,那么多年以來,哪一次不是在這種情緒里反反復復掙扎做決定啊。
他說過,讓時間治愈一切。
那時小果這反反復復十幾年的時間,是沒有達到能治愈一切的限度嗎?還是需要,更多一點的時間?
“書呆子,看你的書去吧。我下課再來……”
“初一那段時間你說你喜歡我是認真的嗎?”時小果欲起身回座位,李瑯便突然開口柔聲問道。
“嗯。”時小果將腦袋靠在李瑯的書上,點了點頭。
“那為什么,才一個寒假不見,你就跟林韜在一起了?”
“因為太喜歡你了啊。臨近期末的時候你不是寫紙條給我嘛,說是我們現在年紀太小,應以學習為重。可是我真的太喜歡你了,怎樣抑制都抑制不住,后來偶然間在一本書里看到一句話:要想忘掉一個人,就得先喜歡上另外一個人。后來,就為了不給你造成困擾,我就找林韜了,他很像你,乖乖的,不愛說話。”說著說著,腦海里那些從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他而做出種種瘋狂的事,到后來默默放在心里瞞著世界偷偷喜歡他,眼睛一陣泛酸,鼻腔也有了濃音。
“可是后來初二停電的那個晚自習,我跟你說過我喜歡你。”
“可你也問我,信不信啊。那時候我哪敢說信啊,因為我從選擇林韜開始,就不敢再張揚地說喜歡你了,也不敢讓別人知道我喜歡你了。”時小果擦著突然掉下來的眼淚,強撐著笑。
都在一個班,雖然兩人沒什么交談,關系也很淡,但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自己在班上的人際關系本也不怎么好,到時候再把李瑯牽扯進來,更不知如何去收場。
當長大后,回想這些荒唐,以及心里對林韜的虧欠,自己也適時地做了力所能及的彌補。
“因為初二下學期的那個愚人節,你跟我說你喜歡我,我當真了,后來停電的那個晚自習,我便問了。”李瑯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時小果。
“所以,我們兩個……”時小果破涕為笑,心里一陣酸澀,“那是不是意味著如果當時的我們只要再坦白一些,不再遮掩那份后知后覺的喜歡,我們,就不會錯過?”
“嗯,好像是的。”李瑯點點頭,“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吧?”
“不,已經晚了,而且沒有轉圜的余地。”時小果擦著不停掉下來的淚,混著濃重的鼻音。
“為什么?”
“因為現實世界的你,就快要跟一個與你同樣優秀的姑娘結婚了,她很漂亮。”
“現實世界?那你……”
“荒誕的講,現在我們兩個所看到的情景,只是我在潛意識里編織的一個夢境。而現實世界里的我,因為車禍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