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天使小姐姐，我叫尼科萊.約翰森，是這條船的槍炮長，我主要負責在這條船變成敵艦的炮灰前把敵艦變成炮灰。我真的很喜歡這門活兒，給錢我都不換。真的?！?

------------尼科萊.約翰森（Nicolet.johansen），鐵流號槍炮長，海軍中尉

第14章

槍炮長

4049年，3月21日，20: 39，奧拉夫格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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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擊最先開始于天藍色艦船的艦首與“主教”的側船體接觸的一刻。兩根鈾鈦鉿合金三棱撞角無視了敵艦外殼那象征性的抵抗，深深插入了“主教”船體內部。就在這一刻，撞角內部的石墨烯儲電內芯以自盡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用的是短路的方式，數千度的高溫使它們倆的身體在死去的短短一瞬間變得是那樣炙熱，引得那數百張裂口再次無聲的嚎叫起來，卻不能改變它們附著的“主教”船體在鐵流號的慣性作用下，向著某個連堅固如知識管理員的艦船都不能無視的危險之處移去的事實。

于是“主教”忍著傷痛行動了。在政委亢奮的吼聲和新星炮磁軌無數繼電器的合唱伴奏下，它還能活動的另一側身體向著真空噴射著灰色粘液，帶著那內圈的漏斗狀能量團扭曲著向著鐵流號迎面撲來，讓它的整體看上去仿佛一位黑衣老婦人張開了雙臂，去擁抱鐵流號破碎的殘軀。

然后，新星炮開火了。

那顆人造小太陽仍然持續著燃燒，將它內部的氫元燃料轉變為氦，氫越來越少，堆積的氦越來越多，但主體聚變爐內的臍帶早已停止了供應養料。饑餓使小太陽變得虛弱，無法平衡自己中心引力結構上的失衡，就在這時，它被痙攣的磁場推出了聚變爐體。分娩過程是痛苦的，狹窄磁軌的劇烈擠壓讓小太陽怒火中燒，核心的壓力已經巨大到它無法忍受。對現在的小太陽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目標很近，近到它可以不用像一般發射時一樣忍受長達數秒的煎熬，可以直接在娩出的那一刻就發出新生的啼哭。

氦閃。

我正在直視一場在身前迸現的超新星爆發，視野里只有白色的光。隨后幾秒，黑暗替換了白色，耳邊不再響起系統的合成女聲和政委的聲音，四周只有寂靜，我如正懸浮在一片虛無之中。盡管我知道這是錯覺，我仍在火控指揮室的球形空間內，但這種感覺相當不好，我的呼吸不自覺的變得粗重急促，心跳也開始加快。這時，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在這片虛無中響起。

“你怎么了？”

“沒事，只是強光引起的暫時性失明，這個智障系統就沒想過調節下亮度。嗯......你什么感覺都沒有？”

“什么感覺？”

“......沒什么。好了，沒事了。”

我使勁眨了幾下眼，伴著少許刺痛感和眼淚，視力慢慢回復。先前四周的所有全息投影，如雪崩般冒出的受損警告，緊急制動提示，操作面板圖表，連同天藍色艦船和曾在我身后站立的，系統模擬政委的全息圖像，全部不見了，LED燈管紛紛恢復了照明，我眼前彈出一個模擬戰斗數據統計表，頂端用大號字體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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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局】

我長出一口氣。

“總之，演示結束了?！?

啪啪啪啪啪啪。

華倫蒂鼓起掌來。

“謝謝。話說，能說說感想嗎？”

“很精彩。”

少女繼續鼓著掌，“相當精彩，你的敵人相當強大，但你力挽狂瀾，用技巧和意志和它同歸于盡。就和那些老動作票房電影情節一樣。”

“這可不是電影啊，華倫蒂。”

我臉上仍然掛著自嘲的微笑。

“我告訴你。在我們倆的老家邊上，火星的英靈廣場上，立有數百根巨大的石柱，它們高達百米，上面銘刻著無數名字，其中有一千多個名字的主人在他們生命最后一刻所做的決定，就是你剛才看到的景象?！?

..........

鼓掌聲停下了，我繼續說了下去。

“你說“狹路相逢勇者勝”，你說的沒錯。然而已經有包括我在內的無數人替你做了實踐了，他們的勇氣只讓他們化成了那些紀念碑上的一個個名字。聯邦在這一千年里丟了半壁江山不是沒有原因的。華倫蒂?！?

我向正欲在我意識里反駁的少女做了下壓手勢。

“好了，不說了。這是你在海軍的第一課，你現在對現代星際戰爭有了大致概念了么？”

華倫蒂被我壓下了話語，她欲言又止，皺起了眉頭，看了我一眼。

“......有了?！?

“那讓我們繼續吧，下一站是工程區。不過你等我再看看戰報，這局打的挺難得。”

于是一陣沉默，我看著戰斗數據統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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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局】

驅逐艦遭遇戰，丁儀小行星帶

耗時/28：09

..........

“你會這么做么？”

“......什么？”

我看向金發少女看過來的臉。

“我說，你會這么做么？和那些你說的紀念碑上的名字一樣么？”

“......不會。”

我將頭轉了回去。

“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

【平局】

驅逐艦遭遇戰，丁儀小行星帶

耗時/28：09

雙方戰損/1：1

武器有效傷害比/1：0.7

命中率/87％：95％

..........

半圓艙門下降時的剮蹭聲傳來，

“艦長！嘿，頭兒！是你嗎？”

我的目光再次從統計表上抬起，和華倫蒂一齊回頭。在火控指揮室球形空間邊上的小露臺上，一個男人向我揮手，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看來這戰報是看不下去了。

“是我?！?

我回答道，點中了退出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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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保存模擬戰斗數據統計檔案資料？

=是=—————————=否=

=======================

“............”

=否=

點下虛擬按鈕，我的右手握住了左手食指，將那只濕漉漉的感應手套脫了下來，在海軍大衣上擦干，向金發少女伸去。

“不用了?！?

少女背后冒出了一對皮膜上附著細鱗的翅膀，自己向前飛去，我輕嘆一聲，默默跟在后面。那個男人已經看直了眼，他猛地晃晃腦袋，力度大的軍帽都歪在一邊，瞇著眼仔細確認了自己沒有看錯，接著，那雙眼睛瞪著像兩個雞蛋，視線一直跟著輕盈落在他身旁的華倫蒂。

“你......你是......天，?。　?

我及時趕到，然后把那只浸滿汗液的手套一把糊在了他臉上。

“你又沒有洗手套和鞋，尼科萊?！?

“就耽擱一小會兒！天地良心，?。√炷?，別！真惡心！”

尼科萊剛把臉上的手套拿下，我糊了另一只上去。

“別找這些借口，尼科萊，你現在應該說什么？”

“不是借口，頭兒，我......我，我錯了。”

“錯了？”

“錯了?！?

我把舉過頭頂的一雙零重力環境工程靴放了下來，一齊塞進尼科萊的懷里，

“去洗，馬上?！?

“......是，艦長。”

華倫蒂看著尼科萊一臉不情愿的走向露臺墻壁上的一扇活動門，將懷里的東西按類放置進去。這是個有著一頭亂糟糟紅色卷發的年輕男人，又高又瘦，白色膚色的臉上有著很多雀斑。他穿著一身和黎塞留相同的軍裝，但氣質上卻并不相同，黎塞留傻大白甜，而這個男人的綠色眼眸讓他歡快的面容里透著一絲狡黠。

他關上了活動門，按下了旁邊的按鍵。

“好了，頭兒。”

“很簡單，不是嗎？沒耽誤你什么時間?！?

“是，頭兒。我下次一定先把手套和鞋子刷干凈！那么，恩，這位是......？”

“希望如此?！蔽覠o奈的抓抓頭發，“介紹一下。這位是剛調來的新人，華倫蒂同志。華倫蒂，這位是尼科萊.約翰森中尉，現任的鐵流號槍炮長。尼科萊，你現在應該做什么？”

“當然，艦長！”

他連忙把頭頂的軍帽扶正，一臉笑容的伸去手，“你好！華倫蒂，歡迎來到鐵流號！”

少女看了看那只手，又瞟了眨眨眼的我一眼。

“哦，我忘了，華倫蒂同志的家里是不興握手的?！?

“.....恩，沒關系沒關系?！?

尼科萊尷尬的笑了兩聲，縮回的手在呢子褲上蹭了蹭，“畢竟是天使嘛，和凡人是應該有些距離。”

“天，使？”

少女歪了歪腦袋，“我？”

“對啊，天使小姐姐，教堂的馬賽克彩色花窗上全是你們的樣子。不過花窗上的你們都光著身子，身上長著皮翼和尾尖帶著鬃毛的尾巴，頭頂頂著兩個犄角，你卻不是這樣，如果不是看見你先前的翅膀，我還以為你是艦長的某個很遠很遠的遠房小親戚呢。畢竟你們膚色都不一樣。”

“光，著，身子......”

華倫蒂的小臉掠過一絲不快，不過尼科萊并沒有停嘴，他整個人都顯得太過喜悅了，“那個......恩，天使小姐姐！我承認我以前態度不太端正，從小到大每次周末爸媽帶我去教堂禮拜時我都在打瞌睡。不過我可以改！馬上改！所以......能麻煩你給圣母亞莎說些我的好話么？就說我這人其實人品很不錯，應該賜些福氣以示鼓勵之類的......等，等等！等等等等！”

他看著抿了抿嘴的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反應過來了。

“艦長！”他喊著，“你先前說，這位天使小姐姐是我們船的新人？！”

“她是我們船的新人，但不是什么天使。”

“天哪！”尼科萊歡呼道。

看來他習慣性的忽略了我話語的后面一段。

“我們可以提前開慶功宴了艦長！看啊，亞莎降下的彌賽亞，一位天使下凡給一個小中校打下手了！”

“看來我還沒當上聯邦海軍戰帥就受了這么個好處，這可真是褻瀆啊，是吧，槍炮長同志?！?

“......艦長，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看著我面無表情的臉，頓了一下。

“抱歉，我有些興奮了?！?

“很明顯?！蔽一卮鸬?，“更明顯的是，宇宙里沒有什么神，也沒有什么天使，你這個抽煙喝酒每天晚上偷偷看著和諧雜志擼的月光族，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哎呀！幫我保留些形象啊！頭兒！你這讓我怎么繼續??！”

“你想繼續什么？”

“恩......嘿嘿嘿，繼，繼續自我介紹?！?

“那么繼續吧，尼科萊?！?

紅頭發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紅頭發，又咧開嘴笑了。

“這位天使小姐姐，我叫尼科萊.約翰森，是這條船的槍炮長，我主要負責在這條船變成敵艦的炮灰前把敵艦變成炮灰。我真的很喜歡這門活兒，給錢我都不換。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