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的夜，我悄悄潛入了這座我熟悉的宮城，摸著熟悉的墻、撫過熟悉的擺投，伴著昏黃的月色仰頭瞧著純金白玉、細致雕琢的屋頂，傳世聞名的金屋子，夜深寂寥反而較其他的宮殿冷清。



收斂了思緒，我向外推開了殿門后，又輕輕掩上。趁急行匆匆的太監(jiān)們的一不留神間悄悄跟隨在了他們身后。可不知他們有什么急事走得這么急，前端四個值事太監(jiān)還各自端一盤子滿滿的東西。正思忖之間，他們列隊在思月殿前停下。領(lǐng)首的太監(jiān)頭子在門外叫唱：“陛下，奴才們來了！”隨后即推開殿門，列隊進入，我跟著在最后跨入了殿門。



徹兒……我微低著腦袋，暗中偷偷滑出一絲余光，細細尋找著，真討厭這些下人不能隨意抬頭打量主子的規(guī)矩，抬了頭，瞪了眼便成為了對主子的放肆。



“端上了，可不能餓了子夫。”他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溫柔似水，只可惜對的不是我。子夫、子夫，他的心是落到你的身上啊，為什么那般的輕柔，有些百般的疼惜？



身旁的太監(jiān)正欲端上，我卻從他的手中出其不意地接過，因為接得輕巧、接得自然，而那名太監(jiān)在皇帝的面前更有甚者會輕意出聲，只能任由我端了上去。



我彎著肩背將盤子放置桌上，揭開了蓋盤，各色小點心精細好看，散著濃濃的香，裝作無意間的掃過桌旁的劉徹和衛(wèi)子夫，他們的手是緊握的，生怕被人分了一般。心中的惱怒不由而生，好個劉徹，當初怨了我、恨了我，如今到是握了新人的腰，忘了靈位上口口聲聲愛妻。



“子夫，嘗嘗這個……”劉徹挑了塊香酥桃花餅，放入她的嘴中，含笑相問。見她吃下了，又道，“以后餓了，可不準再吃那些不營養(yǎng)的東西，若吃壞了，肚子里的小寶貝可怎么辦？”



“陛下您就只知道關(guān)心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臣妾可要吃醋了。”衛(wèi)子夫不依，臉上卻掛著甜蜜的笑容。



孩子……孩子……子夫竟已經(jīng)懷了他的孩子，他和徹兒的孩子？他們的模樣好恩愛、好恩愛。我努力睜大眼睛，讓滿眶的淚珠兒盈在其中，只求它千萬不要滑落。



“朕……”劉徹正待說些什么，見一旁的小太監(jiān)尚未退下，反而傻愣著，“怎么傻了，竟不知下去了？”口氣中帶著一絲怒意。



我微微退后一步，突然壓低了聲音，開頭問道：“奴才只是想到了皇后娘娘，所以一下子閃了神，陛下恕罪。”故作害怕之狀，我卟咚跪倒在地，將頭壓得更低，想看看他的反應。



“你皇后宮中的人吧？”劉徹若有所失地瞧著地上略顯單薄的身子，“想到她什么了？”

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想到了太多太多，反而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她對陛下的癡情。”



“是朕辜負了她的癡，只可惜她……”劉徹緩緩放開了衛(wèi)子夫的手，起身轉(zhuǎn)望向來鳳閣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思念與悔恨。



“陛下原來還記得皇后娘娘，奴才以為您早已忘了。”我依舊跪在原處，聲音中帶著不著痕跡的責問，“如果還想著她，為什么不去公主府接娘娘回來？”



“朕何嘗不想去接她回來，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了……”劉徹哀嘆，突然間目光一凜，如炬的目光掃得我渾身生疼。而衛(wèi)子夫雖然沒有說些什么，眼神也露著打量的思忖。



我的態(tài)度想必讓他們生了疑慮，有哪個大膽的奴才會如此詢問當今的萬歲，生怕劉徹再行多問，我反而將腰更壓了些許，聲音中也帶著了些哽咽：“娘娘待奴才極好，上次若不是娘娘她的宅心仁厚，只怕奴才的娘親早已病死。還有、還有……娘娘若不是為了救、救……也不會……因此奴才……奴才不忍心……”



言言……這難道就是你留給朕的答案嗎？你何嘗知道朕的心，你去了倒是一了百了，留下朕獨自守著這片空蕩蕩的皇城，面對冰冷寂寞的人心。



他再瞧了眼我，揮揮手：“不必跪在那了，起吧！”薄唇微抿，劍眉微顰，似乎沉浸于了自己的世界當中。見一端默不作聲的衛(wèi)子夫，瞧了眼她的微攏的肚子，暗嘆一聲，隨后道，“子夫，朕還有些朝事要處理，你獨自好好休息吧。”言罷，甩袖離去。留下了失神傷心的衛(wèi)子夫和一群跪送劉徹離去的太監(jiān)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