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小言緊閉的雙眼中悄無聲息的滑落兩滴淚水，慢慢的滑過臉頰，落到耳中。劉徹用手指輕輕拭去她的淚痕，然后把她的柔荑納入自己寬厚的掌心，牢牢地握緊她的手，讓她能感受到有人在支持她。



站在床尾的大夫，瞧見她在流淚，顫顫驚驚地踏近床頭一步，從劉徹手中接過她的手，手指尖往她纖細的脈搏上一搭，臉色頓時沒了血氣“卟通”跪到在地，跪走到劉徹跟前：“陛下，皇后她、她……去……去了……”



空氣在瞬間凝重，“嗡”的在眾人的腦海轟開如急雨霹靂轟響在上方，重得令人無法喘氣。劉徹、閻冥、司馬相如收斂了所有的心神，齊齊圍攏在她床邊，神色悲戚的悶聲不響。眼前只有她的身影。大夫們跪倒在地顫抖著身子，頭冒冷汗無望地等著皇帝的重責。卓文君縱使是志比男兒，但必竟是女兒，想到她平日里生動活潑，對她的親昵，再也忍不住，不由地痛哭出聲。清觀樓在死亡的幕蓋下顯得凄涼陰冷。



劉徹無法接受大夫的結綸，回過心神用手捏住言言的脈息，果如大夫們所訴心脈俱靜，精神俱滅。偏偏被握在他手心中的手卻是久久不曾冷下，尚帶著一股暖意，非像死透之人，扶起她的身子，雙手抵住她背，氣轉丹田，轉經過脈，凝聚起一股真氣，雙手緩緩抵住她的背，以氣攻氣。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他的額頭沁滿汗珠，一滴滴地滑落，滴濕了衣衫。他的皇后卻一如剛才毫無起色。大夫們聽過以氣療人的方法，但個個都乃些文人出身，何嘗去試過此種方式，以醫學的角度講，他們又何曾相信死而復生的理，搖頭嘆息著陛下的白費力氣。



閻冥雙唇緊抿成一線，單手舉起抵在他的肩膀上，度氣于他，助他一臂之力。劉徹使得是內心，而他渡去的卻是仙力。小言，你曾救過我一次，這次就由我來還你。隨意扭轉他人的命格，上天知道定以天規相罰，指不定落下個什么生死罪名。



人、仙二力在注入小言體內徹底融為一體的時刻，床側的紫瑞簫和小言脖子的玲瓏紫笛同時泛起紫色的華美光澤，清靈飄渺的樂音自動飄灑而出，在哀傷的空氣里鳴響一曲。曲音里風聲、竹音、杜鵑語，似在真心挽留她的即將離去的魂魄。



時辰在沙漏中一點一滴地流逝，轉瞬間天空染上了金黃的霞光，預視著黃昏的來臨，然后霞光在飄云地掩蓋下沉緩地躲入天際，逐漸消失，留下了寂靜地夜空，星星探出雙雙明亮的眼眸，端睨世間，月在眾星辰蔟擁中，披著淡黃的紗衣，華貴地邁出夜幕，雍容地端坐在云椅上，清冷高貴地瞥著天下。



月光，透過窗的紫云紗，灑入清觀樓，靜靜地撫在小言的臉際。她在月的包繞下，潔若冰雪，嬌美異常，在嬌小的鼻尖上沁著幾粒細小的汗珠，緊閉的眼角間，滑下一滴清淚，在姣潔的月光和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彩，這種光彩是生命的光彩，世上再無一種光彩及得上它。司馬相如一直站在他們旁邊，注意著小言的變化，眼尖的他瞧著了她的汗水、淚光，喜得叫起來：“小言沒死……沒死，她、她流汗了……她一定、定不會死了，一定……”



劉徹和閻冥聽到后，精疲力盡運氣收回了手掌，小言無力地緩緩倒入身后那個柔軟的懷抱。劉徹心喜的將她舒服地安在懷中，細心擁抱著，如同呵護一個絕世的珍寶。一只手探手至她的鼻尖，她雖氣若游絲，但已有了生命的跡象。同時間簫聲、笛聲滑上了一個圓點，逐漸傾向平靜，然后消失。



閻冥用力踏了一腳，跪在地上的何大夫：“還跪著，快上去診治啊！”命是救回來了，傷痛一定少不了，她還是需要忍耐一段時間的疼痛。



何大夫及諸位大夫唯唯喏喏地站起，走至床邊，檢查：“奇跡、奇跡……死而復生吶……陛下也許是您的宏福庇佑，皇后的福澤深厚，娘娘她已經暫時度過危險，只要細心調養，定會平安無事。”心里卻是在謝天謝地，謝祖上積德，讓他們保住這條小命。要是她真個兒去了，只怕他們也得一一同去作陪。



我好累，好想睡去，可是聽著劉徹深切的呼喚，聽著他的簫聲，我實在是舍不得走遠啊，和徹兒自幼來的點點滴滴一幕幕翻過，每個點滴都是美好而幸福，彼岸花開的嬌艷也比不過他的笑容。我吃痛的峨眉緊顰，干燥的嘴唇輕輕微張微合，顛三倒四地夢噫。



劉徹的體溫正一絲一縷滲透包繞著我的身體，他醉人的深情呢喃使疼痛的傷口不再那么痛，我逐漸安靜下來，而他一直說著：“言言不怕，我不許你走，就算是閻王老子也帶不走你……朕就在你的身邊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



他的懷抱還是像以前一樣的溫暖，舒服地想讓我一直依在他的懷里，永遠賴上一輩子。我的夢噫停止，就連緊蹙的柳眉也逐漸平合。



“總算是醒了！”司馬相如見我已經度過了危險，有如釋重負的輕松感，聲音中又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司馬大哥謝謝你的關心。



閻冥青春的臉上又揚逸起昔日笑容，偷偷搖頭，還閻王老子哩，閻王老子還不就在你們的面前。



劉徹心中巨石落地，如果言言真得睡去，他只怕一輩子再也無法擁有真正的快樂。



閻冥此刻立于一側認真仔細的重新注視了一次劉徹，才發現原來這個將名留萬世的帝尊，長得俊朗非凡，眉宇之間雖然有著一股君臨天下的威嚴和不可侵犯的凜冽，但看著小言的時候，這些都化成了無限溫柔與疼愛，高大挺拔的身子會是她一生最好的依靠。然而他的心又不免感到萬分的失落。



“陛下，小言只怕還要睡上一天半天的才會醒，您也一夜沒休息不如去睡吧，這里由我和文君照看著，不會有事的。”司馬相如開口道。



“朕不累，朕就守在這陪著她。閻冥、長卿、文君你們都下去吧，這兒有朕就行了。”劉徹的目光始終未離開過言言。



司馬無奈只能和他們一起退下，諾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們夫妻二人。



“阿彌陀佛，總算沒事了，皇上和小言該是雨過天晴的時候了。”卓文君的眼淚也不知流了多少，紅腫的眼睛到現在尚有一絲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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