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愛我，何來的長遠？”無奈地嘆息，讓人聞著都有些感傷。我輕輕搖頭，攤開桌上空白的竹箋，提起筆，見硯臺上的墨汁已有些見干，喚小喬上前。小喬用水滴在石硯上落了幾滴清水，然后指捏墨條按序旋轉，碾出一層濃淡恰好的墨汁。我手間的筆在握、運、頓、抖之間，順轉回落，幾行清秀的字出現在竹箋之上。



卓文君回首之之間，清詞幾行，映入了她的眼簾，她捧起竹箋，清麗的聲音若然響起：“猶記殷勤風月事，耳邊軟語深盟。一朝離別等閑輕。我心仍似火，君意已如冰。陌上春風楊柳色，年時曾許青青。而今薄性學飄零。此生緣已誤，來世許無情。”她幽幽一嘆，好一個此生緣已誤，來世許無情，唯有極痛極悲，才會了斷來世之情。她一翦水波，似秋痕掠水，若有所思，“你也很傷心吧？”



“呵呵……你看我像是很傷心嗎？”我旋轉了一圈，滿目含笑，紅唇輕揚，“有時候放開，會有不一樣的心境，你依舊會看到藍藍的天、青青的山，到最后什么都不會改變。”



“我不像你，小言。”她放下竹箋，苦苦撐起一絲苦笑，“當初的義無反顧，換來了薄情一片，讓我情何以堪？”



“文君姐姐，大哥他愛上了誰？”始終想問這個問題，面對凌亂、痛苦、掙扎的司馬相如我不敢問，現在面對文君姐姐我不知道這問題是不是能問，卻脫口而出。



“他……”她欲言又止，游移的目光始終在回避些什么。



“說啊，我們可以找到她，和她清楚，說不定她會明白你和大哥的感情的，而且不去爭一次，怎么對得起自己的一顆心？”我雙手扳過文君姐姐的身子，用堅定的目光給她勇氣，區區傳說中的茂陵女子如何比得上文貌雙全的絕代佳人—卓文君？



“就算我爭得過天所有的女人，我也爭不過她。”文君姐姐春眸含水，遠山青黛微攏輕煙淡愁，曾經那般鮮活如盛放的妖艷花朵，如今湮滅了所有的熱情，將自己陷入了極深的谷底，尋不到一個出路。



“不行，你不爭，我幫你爭！你告訴我，她是誰？”義憤填膺的我，下定了決心。



“爭，你怎么幫我爭？”卓文君嬌容凄凄，甩開我的手臂，撇開我，不愿意與我對視。良久之后，她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水閃著光芒滑過臉際，“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你啊，她是你啊，呵……我和他經歷了那么多，甚至為他放棄了一切，卻敵不過你與他的一次偶遇，他贊你慧質蘭心、玲瓏七巧，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你是她掌心寶，而我不過只是糟糠之妻，如何可比？”



是我……是我讓大哥放棄如此賢慧的妻子，為什么是我，大哥不是將我當做是妹妹嗎，他親口說的、他親口說的：“是不是你誤會了什么，我和他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

“他親口承認的，兄妹之情……有可能嗎？自從你離開后，他相思成疾，他望眼欲穿，他常常坐在你住過的屋子里發呆，對著你的畫像出神，他從不曾如此對我？”自己的丈夫愛上了別的女人，縱始自己再如何不愿意承認，那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

“小姐……”小喬走上一步，攙住我的身子，對我視示安心的一笑，“司馬公子他一定會知道其實在他身邊最重要的人是卓小姐的，不是嗎？”



對啊，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想大哥為什么會喜歡上我，而是該想出辦法，讓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我凝神略思，隨后緩緩地開口道：“文君姐姐，想不想聽我講一段有關我的往事？”

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卓文君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斷搖著頭，生怕聽到有關我和他的事情，梨花帶雨的嬌容，讓同樣做為女人的我都不由被她吸引。



幾聲鸚鵡怪聲怪氣的叫聲，一段封存在我記憶深處的往事緩緩道出：“我從來不屬于這個世界，初初到來，得知我是陳阿嬌的時候，我害怕、我退縮，面對一個已知的命運，我是那般的退卻不能上前，甚至在劉徹向公主娘求親的時候，我害怕到暈厥。”瞧到文君姐姐緩緩放松的手，我又繼續講訴著自己的事，小喬也在一旁豎起了耳朵，“可是當我看到他小小的手掌緊緊握著我的手徹夜陪在我身邊的時候，突然想通了，人生在世為什么要在乎最后的結果，好好愛一場，不是更快樂嗎……若許你不相信，我是帶著一種怎么樣的心情走上了皇后的位置，是明明看到了長門宮的凄冷、陳阿嬌的失意，帶著對未來的苦享受著短暫的愛情。”



“你……在你登上皇后之位前就知道會有長門宮？”卓文君抬起淚眼婆娑的眉眼，“長門宮不是才興建的嗎？”



“對啊，才興建的……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座長門宮等著我，我和劉徹注定了勞燕紛飛、咫尺天涯。文君姐姐，我從幼時起就知道你與大哥這一段姻緣，知道你們的《鳳求凰》、知道你們的文君夜奔、知道你們的當壚賣酒、當然也知道大哥中間的一場忘情……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破壞你們幸福的人竟然會是我……相信我，無論如何你們才是幸福的一對，他會回心轉意，會與你相守一輩子。”



“回心轉意、回心轉意……”鸚鵡拍打著翅膀，學著我的話兒，一遍又一遍的重復。



卓文君疑惑不解：“你到底是誰？”望著眼前淡若含煙的小言，恍若飄飄塵世之外，多了幾分虛幻不實。



“一個熟知歷史之人！”我抓起文君姐姐的手，笑道，“所以，我不會成為你和大哥之間的障礙。你想不想找回大哥對你的感情……不防你寫信給他啊！”



“他……會回心轉意嗎？我確實不如你美……”



“會的，你寫好了，讓小喬被你傳信，她騎馬的速度很快，比那些驛站的人跑得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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