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要這樣……”司馬相如痛苦癡纏的眼神，讓我不由后退幾步，定下神后，又緩緩地上前一步，“我們去找回文君姐姐好不好？這里已經少了閻冥，不要再少了她，可以嗎？”我的聲音多多少少摻雜了些許的懇求，不知道是為什么，突然間覺得總是在我面前溫文爾雅的司馬相如有些陌生，陌生得有些想要我退避。

司馬相如興許發覺了我的心情變化，終是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用一種讓人安心的眼神與我對視，口氣顯得有些淡然而無奈：“有些事一旦發生，便再也回不到過去了，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文君也是一樣的。”

“薄情寡義！”我嘟囔著嘴，背轉過身子，拉起一旁的小喬，“清觀樓里沒有文君姐姐，我也不住了。小喬，咱們走！”

“你還想去哪里？”司馬相如一把抓過我欲待離去的身子，皓腕被他緊扣在掌心里，有些生疼，“小言，我和文君的事，請你不要管亦不要問，我會做這些，我也只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一顆心。”

“放開手！”甩不開他的手，我俯下頭，張嘴便往他的手臂啃去，牙齒用力，一股血腥味沖鼻而來。血……我驀地一松嘴，抬起頭瞧到司馬相如受傷的眼神，說話有些打結，“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是有意的！”

“大哥怎么會怪你呢？”他溫柔的眼眸中，那受傷的眼神似乎只是我一瞬間的錯覺。我拂起他的衣袖，小臂上一排清淅的牙齒印，滲著暗紅的血絲，不由抬起頭，卻不再說話。

“小姐，那我走還是不走？”小喬打破了寂靜，指了指一邊的包袱。

“走，為什么不走？”我甩起右手邊上的包袱丟在肩上，“大哥我替你去找回文君姐姐。”

“喂……”他的手試圖再次抓向我的手腕時，低頭間見我的腕骨處有些紅腫，不由緩緩地放下了手臂，“她不會在回來的，是我負了她。”

大不了我們兩個失意人住一塊兒！我在心底回了一句，毫不回頭走出了司馬相如的視野。清觀樓我要讓它恢復到以往的熱鬧，有大家的嬉笑，而不是支離破碎的家。

苦澀的滋味，第一次真正讓司馬相如嘗到，原來一切都應該相逢在未有嫁娶之前。本以為愛只是熱情的爭取，為此他初遇文君時，便以一曲《鳳求凰》贏得了美人的芳心，夜奔、賣酒是如此自然而然的發生。可是他卻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小言，談笑風生的博雅美姿，讓他的心隨著她的一顰一笑所引動了整整一顆心。

駕！我和小喬在山道上飛馳，山風微濕，發在風中揚灑。

去哪里找文君小姐？”小喬揮著馬鞭在我一旁急馳如風，紅妝裹身，梳著兩根簡潔的馬尾，嬌小五官被風吹得通紅，頗有一股子英氣，

“臨邛！”我淡淡笑著，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馬鞭輕輕揮動，“她會在臨邛！”

“為什么？”

“她畢生最幸福的記憶就在臨邛，而且她的根也在臨邛。”晴朗的日子里遇到風度翩翩的才子，琴瑟相和之下，她從此遺失了一顆心，當壚買酒，縱然貧窮，卻是她的幸福。我要替她找回屬于自己的幸福！

臨邛城

我們躍下馬背，牽著馬韁，隨著人流走入了臨邛，熱鬧的街市、往來的人們，臨街的攤設，我的目光在人群里尋找一抹靚麗。當壚買酒的地方，陳舊的酒旗依舊在飄揚，只是空無的清冷，讓熱鬧的街市在我的眼里有一絲寂寞的色彩。

文君姐姐你會在哪里？我們在城中最大的客棧—福泰客棧落了腳，把馬丟給小廝牽入馬廄喂草后，又轉身回出了客棧，面對四通八達的街道，我想了想：“小喬我們去卓府看看，說不定她回家了！”抱著一絲期翼，問了路，便徑直往東首城中最大的府宅走去。

卓府森嚴的守衛，沉悶而壓抑，高大的宅第宣揚著臨邛首富的財大氣粗。

“文君小姐在不在家？”小喬拾階而上，走到守衛前，問道。

“哪來的黃毛丫頭，咱們小姐是你想見便可見的？”守衛面色不善的一把推開小喬，卻在通話中說明了一件事，文君姐姐她是回了自個兒的家。

“你……”小喬用手甩了甩長辮，嘟起小巧的嘴巴，欲上前與其爭執，卻被我喚了下來。我含笑上前，淡淡地抬起雙眸，帶著含蓄的高貴望向他們兩人，硬是讓他們有些卑微的低頭。

“回去通稟你家小姐，說是長安友人前來探望。”清冷的聲音幽幽揚起，淡然中有著讓人無法反抗中的命令。

“好，等著！”其中一人率先回過了神，瞧了我們一眼后，轉身入內。片刻后，他隨其中另一名看似管家模樣的中年漢子走出，笑迎我們入府，口氣中極是客道，想來文君姐姐必是對他們說了些什么。

文君姐姐的閨樓下種滿了奇花異草，紗蔓飄飄，若有若無的清香凝在空氣中不濃不烈，極為好聞，像是蘭香。我拂簾而進，見文君姐姐略顯單薄的身影趴在窗臺之上，目光有些癡凝地落在黑色鸚鵡的身上。卷案之上，竹箋微攤，毛筆擱置在瓷筆擱中，墨汁飽含，像是剛停了筆的。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蹀躞御溝止，溝水東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桿何裊裊，魚兒何徙徙……”哀婉凄絕的《白頭呤》，讓我不由搖頭。

“男兒皆薄性，你說是不是？”她亦不回頭，婉轉動人的嗓音響起在我的耳際。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簡單的十個字，我們走起來卻像是億萬里路的遙遠。”我幽幽一嘆，“但求白頭相許之人，相守一輩子的承諾，傷得卻始終是所求之人……”此時此刻，一見《白頭呤》我心中充滿著無奈，“文君姐姐，我是再也得不得幸福，你卻可以的，大哥會陪著你走完一生一世的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