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現在你站在窗外，用一雙深邃狹長的眼眸，透著夜間的霧氣凝視著屋內的我。此刻燭火跳動下的我，流露出淡寂的憂傷，孤單如故事中的白狐，用圓潤美麗的悲傷眼睛，最后回眸人世，轉身躍入林中，白影漸漸消失時的形單影支。



“小喬，我跳一段舞給你看，好不好？”放下挑燭芯的小剪子，似心血來潮般的愉悅心情，綻放出如花的笑靨，視線卻透過眼角的余光，望向窗外的黑影。



小喬見我難得心情很好，用小虎牙式的笑容，很配合地拍著手掌。她哪知道這將是我的一場絕別之舞，是心的泣血。



燭火盈盈，孤單的映襯著灰白色的粗布寬袖衣袍顯得有些蒼白，冷宮中我還強求些什么呢？我沉著地呼吸了一口氣，雙手輕輕揚起，青蔥玉指在半空中如蓮花般綻放燦爛。腳尖輕點地面，旋轉起圓圈，裙袂如荷葉浮游碧水波影之上，恣意而美麗。黑夜燭影之中，我巧笑倩兮，長及腰際的烏絲云鬢，剎時間如瀑發傾泄而下，隨著我的起舞跳躍之間，如精靈般舞動。貝齒如雪微微在紅唇輕啟之間，閃著晶瑩的光芒，笑如魅、眼如絲，寬袖揮灑如驚鴻掠波，優雅淡然。腳尖在濕冷的地面滑動著華美的舞步，起身、點落、旋轉、曲腰，配合著寬袖甩轉，自然清新，似月下漫步、起舞弄影的逍遙。



她的舞從來都是那么的美麗，讓他總是不自由地被沉浸，同時迷醉了一顆本該融納天下萬水千川的廣博之心。他的心在微微刺痛，明明在看著她燦爛的微笑，卻又似半弦冷月，孤傲清冷，分明在渲泄一種郁結在心的傷痛，喃喃輕訴自己的情懷。



卟嗵！腳步在叉身之時，不小心一滑，舞步在剎時間停止，身子硬生生地往地上撲去，偏偏又撞上了桌角，我吃痛地揉向額際，濕潤粘粘的感覺讓我峨眉微皺，緩緩放下手，借著燭光看向手背，鮮艷的血涂染了整整一手。



“小姐……”小喬忙蹲下身子，扶住我的身子，擔心地打量著我的額頭，“怎么傷成這樣？”她從懷里掏出手絹，小心地擦去我額頭不斷滲出的血絲，緊攏著眉頭。



我跳了這么美的一場舞，甚至上演了一場苦肉計，你都不肯進來看我一眼嗎？我微斂雙眸，兩道淚痕不自覺地滑落。我苦澀的一笑，瞥了窗外一眼后，隨即合上眼眸，脖子一歪，昏厥在小喬布滿擔憂的眼皮子下。



“言言！”在她暈倒的一刻，他終于忍不住撲天蓋地而來的心疼，推開破舊的門扉，跑到她的跟前，在小喬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接過嬌弱的身軀，抱起她往床邊走去。為什么，你總讓朕又愛又恨，我恨你的三心兩意，恨你在別人的懷里親昵……可是，朕卻放不下對你的一顆心，想要不理你、不睬你，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擱下國事，在深夜來悄悄來到你的窗下，偷偷的看你一眼。你的身子又輕了不少，面容也憔悴了不少，看來這處冷宮真的也不適合你。



“小喬快去端盤溫水。”劉徹溫柔地用手絹按著她的滲血的部位，目光始終未離開她一眼。



我閉緊了雙眼，生怕被他發現一絲我裝昏的跡象。在鼻子的呼吸之間，最后一次感受著他特有的好聞氣息。時間在一點一滴中過去，我終于是狠下了對自己的心腸，故意如做惡夢般不安穩地在床上亂動，弄亂了床鋪。



“言言不怕，朕在你的身邊，不怕、不怕！”磁性深情的聲音轉哄著我，試圖讓我在惡夢中平靜下來。他伸出手，扯了扯硬冷的床被，深夜中的目光隱動著一絲連他都不知道的溫柔。



好久都沒有他的這般對待了，只可惜是最后、最后一次。心中酸澀生痛，淚水在胸口內泛濫成災，只是我不能讓自己的淚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