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朋友，連小貓小狗都沒有，只有一部租來的“白馬”，那算是她惟一的知己了。一頭秀發烏黑如瀑，一張臉龐清秀可人，誰見了都會認為她是一位可愛且成熟的女孩，還有那么點傻傻的味道。她的成熟體現在嚴肅的臉上，因為她開心的時候是從不見笑容的。比如前不久有一次觀舞蹈回來，女孩認為自己開心到了極致，內心也特別的沖動，可當她路過銀行的玻璃墻時，竟發現自己的臉還是那么蒼白……這一點連她自己也茫然。

所以每當無意中看到自己的臉，情緒一落千丈也不足為奇了。而新界有一次巧碰故意攔她的車正好是女孩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老實說，新界橫看豎看也不覺得人家的臉有什么不妥，反感到她的臉跟他以往關注的一類有些區別。其實區別是存在于每個人之間的，這小子只不過為自己找個適當的理由罷了。當然，非洲老太或蘇聯媽媽不算。

不知“賊”有賊氣還是有賊影的，總之，方蝶能一下子感覺到“賊”上她的車了，于是明顯的不安起來。她的不安直接表現在肅然的臉上，化為一種冷峻、不容侵犯的味道。而他卻十分不怪，他認為這是“區別”，沒什么可懷疑的。他一向以自信自居，該出手時便出手，他的出手往往首先表現在巧嘴上——搭訕。可人家對這兩個字不聞不問，猶其是剛剛照過臉之后，所以他的自信不出一分鐘便完全失信了。還好，他的第二人生法碼是：不泄氣。想到這三個字他總能準時開出自己的諸多優點來（此地不一一例舉），遂隨手抓來一個典故作引用——

“幾度春夏秋冬，幾回煙雨朦朦，心上人你可知道，我渴望眼睛與眼睛的重逢……”

此招即是“相如彈琴吟曲誘君魂”，可這小子卻忽略了一個細節，世上縱然有N個相如，卻沒有N個卓文君，這是他的第二人生法碼引起的，失敗也在必然之中，只是多費了些冤枉口舌，無辜唾沫。最后他不安起來，他不安的最直接癥狀是：不服氣。因為人家已N次的證明自己是一塊一吸即引的磁石，而身邊明明是一塊再也普通不過的生鐵，只是有此硬質或雜質罷了。

他怎么也不能察覺方蝶此刻最反感的癥狀，從剛才他五音不全、七面漏風還自已為原汁原味的沾沾自喜中，人家已上了無名干火了，情緒明顯急燥起來，隨時有一種爆炸的意味，恨不得一口氣飛到目的地。而大話精卻在黔驢技窮之下調動全部家當使出最后一招：吹噓。當然，他得事先為自己制作一個特大屏幕，讓觀眾有極度耐力聽他胡侃——他開始炫耀自己的光榮“業史”，自稱兩年內跑遍十三省數十座城市，走南闖北，風雨不停，三教九流，無所不融，各門各弄，無有不通……完了，關機之前向她索要一個手機號碼一點也不為過，嘿，居然還真的到手了。

“假下勁。”為此他嘀咕了好一陣，揣著號碼離開了。后來的事就甭說了，越說越倒霉，都是那個號碼惹的禍。大話精向董帥、世語拿它吹噓時，他們都笑得前伏后仰，結果把這個大話精差險氣得七竅生煙。因為那個號碼是13878785748（像三八去吧去吧你去死吧），真是羊肉不得吃，惹了一身膻。此“賊”只有從心底涌起的怒，卻沒有（不敢）向膽邊生出的惡。

再說方蝶，那件事后，反而開心了許多。她忽然覺悟這不但是對“賊”的小小懲誡，也是一種讓自己享受“飛越”的方式，起碼這個既能賺錢又不用花錢。當然，以后又照鏡子發現自己的臉后便不再想到那個自以為是的大話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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