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秀風光的雪山圣潔而令人不敢褻瀆，到處是牛羊駿馬的草原廣袤無垠。



本是令人心曠神怡的風景，此刻，我卻是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

托腮一百零一次望向大殿的那扇禁閉著的門。



自打早晨宴會草草結束后，一大幫子部落首領，連帶著后來進去的幾批僧侶，在這個幽閉的環境中悶著已經大半天了。



起初，還有進的人。到后來，除了守衛在門前的士兵，誰都不準靠近。



好餓啊。“拉德維松。你餓不餓？”有氣無力的跟身后的少年討論著人的本能。



“小姐，你餓了？要不，我去叫人拿些吃的給你？”溫潤的嗓音透出清冷的氣息，有些擔憂的建議。



“好，我要牛奶和茶葉，還有蜂蜜。如果有火爐子，也給我捎帶來幾個?！彼钟筒枘枪尚葰庠谕罗俗炖铮墙袧庀恪Ｔ谖疫@，就是一股子怪味道，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奶茶來的清爽。



拉德維松微微點頭，移步走向遠處。我呆呆的注視著他的身軀變成一個小點，才戀戀不舍得收回目光。



我幽怨的撇了眼毫無動靜的大殿，再不出來，我就成為望夫石了。



這個叫“議事”？我看是“閉關”。



正百無聊賴的數著手指頭，眼尖的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現在不在里頭“議事”，在外面做什么？



“諸葛先生。”我跳起來，不解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我一把拉住他。



鬼鬼祟祟？我也納悶自己怎么用了這個詞語?？煽此s頭縮腦，來來回回的徘徊，這個字還滿貼切。



“哦，那個——神女啊！”諸葛先生白凈的臉龐顯出一團可疑的紅暈，期期艾艾的遞上一個紅布包著的一塊東西。



“紅包。”我眼睛里滿是錢的符號。



“吐蕃風俗并無“紅包”一說。沒奈何，屬下依照漢族的規矩給神女包了一個，敢問神女是如何得知“紅包”這一風俗的？”諸葛先生疑惑的看著我。



“我就是漢族的??！”我遲鈍的掂著紅包里的金子，這么一小塊，足足有一兩呢。做項鏈還是做手鐲好呢？



“漢族？”諸葛先生更加疑惑的重復我的話。



“呃——我是說，我是神女，知曉諸葛先生是漢族的。漢人有句話叫入鄉隨俗。借來一用而已?！蔽疫珠_嘴巴，傻呵呵的補救。



這個諸葛先生，太精了，跟個成了精的老妖怪一樣。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

“屬下明白了。”諸葛先生看著我拙劣的演技，也不點破的頷首微笑。



“似乎諸葛先生應該自稱“為臣”才對，怎么稱為“屬下”？”我雖然初來乍到，起碼的規矩禮儀該是清楚。



諸葛先生笑容驟斂，睿智的眼眸又是那種高深莫測的沉思。



良久——



“神女，敢問神女對大相如何看法?？煞窠o屬下指點英明之主？”諸葛先生突然撩袍朝我跪下。頭恭敬的低下，令我看不清楚表情。



“怎么？贊普算不得英明之主？”我輕聲啟開紅艷艷的唇，一抿。不答反問。



“贊普？您的意思是——”諸葛先生利索的抬頭，對上我巧笑嫣然的臉。



“先生快起來。佛曰：不可說?！崩死T葛先生的衣角，我神秘的把一根手指豎在唇中央。



“諸葛先生以為，贊普這條路，會走的很長，是不是？”見他站起，我話鋒一轉，問道。

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萬事具備，只欠東風。”諸葛先生眼神飄渺，沒有目標的看的很遠。



東風，可以理解為東面吹來的風，也可以理解為——



“糧草與貨幣錢銀，神女認為，哪個更加重要？”諸葛先生收回飄蕩的眼神，正色問。



“糧草與貨幣錢銀，兩者相輔相成。貨幣錢銀可以買到糧草，同時，糧草也可以換得牛羊貨幣。糧草對于行軍打仗來說是根本。但是，光有貨幣錢銀也是不夠的。試問，兵臨城下，糧草不足，難道火燒眉毛再去購買？”我喘了口氣，見諸葛先生聽的津津有味，忍不住顯擺一把的繼續說道。



“所以，要袋中有銀，可隨時補充軍需。也要軍中有糧，無后顧之憂?！蔽矣靡痪湓捀爬怂膯栴}。



“好，神女答的妙。這，才是贊普所欠的東風。”諸葛先生拍案而起?？磥?，我們兩個想到一塊兒去了。



“可是，如何才能做到兩者皆有？贊普帶來的各部人馬，人數上固然勝過大相的邈川一族。但是，人多吃的也快，這部分人安頓下來已經讓錢糧有些捉襟見肘，大相那兒糧食肯放下的也不多，怎的是好？”諸葛先生轉而皺眉煩惱著。



“我有一法，不知道諸葛先生是否想到?！蔽彝嫘念D起。雖然，利用時空優勢取勝有些不光彩，可讓這個睿智的謀臣心悅誠服也是一件快事。



“進貢。”



“建城?！?



這回，答案可不一樣了。



“建城？”諸葛先生微微一楞，不明白怎么是建城。



“哈，先生耐心稍等片刻?！蔽仪埔娎戮S松帶了一隊侍女緩緩走來。



待侍女放下盤子后退下，我方才開口。



“來，先生給我包“紅包”，我請先生喝奶茶?！崩戮S松將牛奶煮沸。不多時，一同燒著的清水也沸騰開來。



我把茶葉下水，濾了頭道湯，將第二遍的茶水倒入牛奶中，又加了蜂蜜。



自制奶茶出爐。



斟了一杯子，拉德維松遞給諸葛先生，淺笑道：“先生喝喝看，小姐做的奶茶，味道確實不錯?！?



自是知曉拉德維松來歷的諸葛先生驚訝之色顯現在臉上。



拉德維松過著的這幾年，整日就是與珍奇、異寶、藥材、食物、制度典章打交道。嘴巴，自然是挑剔非常。



我悠然啜飲一口，才說：“進貢，無非是取我族特產，或者是他邦急需之物，不論低頭與否，先是付出，才能得到回報，已是降了一等。但是，進貢，是必須要進貢的。這個方法只是偶爾為之，或者做為聯絡兩邦感情之用，又或者算成示好之舉，但做不來主要的換取方式?！?



諸葛先生點點頭，“是啊，以物易物，成本太大。再者說，路途遙遠，也真是只能難得為之?！?



“而建城就不同了。城池，乃立足之地。遠的不說，如邈川一族的邈川城。城墻堅實，固若金湯。部落群眾雖然仍然以放牧為生。但可城內居住，早已不必非得靠著追逐水草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交易互換，也有固定的地點。是已，邈川城繁榮發達。吐蕃本是游牧民族，畜牧業發達，農耕卻是薄弱。人雖不食粒，但是靠天，靠水草，總難避免自然災害。何不自給自足呢？”



“如何自給自足？”諸葛先生眼睛開始顯出狂熱的光彩。



“比如，安子羅首領給我50頭母牛羊，50頭健壯的公牛羊。那么，公牛羊可以耕地，促進農業發展，生產出糧食。母牛羊可以產奶，做出各種好吃的食物。交配生產出的小牛羊可以做種，繼續繁衍下去。牛羊身上的毛等副產品可以做氈衣、氈毯子。重要的是，這些都可以用來交換、貿易。豈不比單一的放牧利益高上幾倍？如果居無定所，那即便有人需要這些東西，倒哪去換呢？”我侃侃而談，“先生，可愿意與我賭一賭？”我想起前段時間的一個想法。



“賭？”諸葛先生笑著問我。



“對。賭。我那100頭牛羊，交于拉德維松，按照我方才所述，再撥給一隊部族之民，學著農耕漁獵，固定貿易。請先生從旁指點指點。看三年后，成果是否卓然。”我打著算盤同他打賭。



“不用賭了。屬下相信，按照神女所言，果真是——繁榮指日可待?！敝T葛先生吶吶低言。



“呃？——”我還沒說完話呢！我本想讓拉德維松跟在他身邊學習學習，歷練歷練的。



這個老狐貍。



“如果光佑之子不嫌棄，屬下愿意按照神女所言，同光佑之子一起將贊普之部進行改革。”



聽了這話，我轉怒為喜。



“只要贊普允準?！敝T葛先生臉上又泛起了笑。



呃？贊普？他不是還在大殿里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