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稀佟做足了心里準備，但是她見到陸房斌的的時候整個人還是發怵起來，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稀佟只是匆匆地看了眼馬上走進衛生間去接水，張聆楓正在處理陸房斌身上的傷口，同時嘴里還不停地喃喃念叨著。稀佟站在張聆楓背后看著她耐心地幫著已經僵硬的陸房斌身體穿上新衣服，頭皮也開始發麻起來。正在這時房間里響起了響亮了的音樂，是一首《死了都要愛》的鈴音。兩個都被嚇了一跳，稀佟更是大聲地驚叫著跑出了房間。

張聆楓很快地鎮靜下來，循著聲音從陸房斌之前穿得衣服口袋里找到正在振動的手機。是梁悅打來的。張聆楓把手機攥在手里直到對方掛斷電話，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陸房斌的手機關機，然后把它放進他的新衣服口袋里。接著，她迅速地為他把新穿上的衣服整理好，然后退出了臥室。稀佟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喘著氣，臉色蒼白。

張聆楓慘然穿過客廳走出陽臺，在外面的洗衣池里拼命地搓洗著雙手。

下午，她們一起回了一趟鄉下。因為對老家附近的環境很熟悉，張聆楓很快在路邊找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兩個人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挖好一個足以容下陸房斌的深坑，她們也已經累得只剩下喘氣的勁了。等到她們趕到城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張聆楓原本想帶稀佟去吃晚飯。可是經過下午的變故稀佟完全沒了胃口，更別提她自己了。

張聆楓把稀佟帶到了甜甜上班的地方，然后自己折到附近一家賣迷信用品的店里買了許多的紙錢。之后，她又去食雜店里買幾把手電筒。回來的時候，稀佟已經站在了KTV的門口。聆楓把車停好她就鉆了進來，她迫不急待地問道：“怎么樣？”

“嗯，問到了。甜甜有一個同鄉還在這里上班，本來她不肯告訴我她家里的電話號碼，還好我有一個姐妹和她很熟。聽那個人說，最近有一個男的也在問她。”稀佟說著把一張寫在紙上的電話號碼交給了張聆楓。問道，“現在你要給他打電話嗎？”

“不了，現在打我也不知道和他說什么。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好了沒有，我不想他太為我擔心了。過兩天我想去那邊找他，等生完了孩子再回來自首。”借著微弱的街燈，張聆楓吃力地記下每個數字，然后發動了汽車引擎。

晚上九點不到小區里面的人大多都還沒有休息，來往得人也多，這個時候轉移陸房斌的尸體很容易被人發現。張聆楓和稀佟又都很怕待在家里，于是張聆楓把車開到了五馬山腳下的融江邊。玉融江畔景色秀麗，背依青山，面向西區繁華街市，但她們卻全然沒了興致。兩人在江邊吹著冷楓徘徊著，商討了許久，等到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才驅車回家。

張聆楓把車開進小區，停在了秦泊秋家的樓道前，然后回到房間在稀佟地配合下艱難地把陸房斌的尸體背到了樓底下。張聆楓心里的恐懼業已漸漸消失，她對自己已經麻木了。兩人費了好大的勁的才把陸房斌裝進車后坐，做完這些，張聆楓又回頭把昨晚洗得床單連同被弄臟的棉被全都拿車上。這段時間她們一直住在小區里，門口的保安老林對她們的進出也沒有太多在意。她們輕易地便把陸房斌帶出了小城。

出了城以后，張聆楓開著車子加速向前。因為車后座多了陸房斌的尸體，加上汽車拐進山路后幾乎沒有看到往來的車輛，兩個人的心里都不免發毛起來，但一路上兩人。張聆楓專心地看著前方的路，一路上只有汽車前進平穩的動力聲。由于心里作用驅使兩個人都不免會胡思亂想，可是她們卻不愿多交談一句，因為聲音會讓她們更害怕山里的黑夜。縱然如此，一旁的稀佟還是被嚇得不時瑟瑟發抖，而張聆楓又何償不是。

這是她們這一生走過最漫長的路程，在到達目的地以后，稀佟身子軟得都快要下不車了。張聆楓打開后車門把陸房斌拖到車下，原本她想一個人把他拖到下午挖好的坑邊，但是才走了幾十公分她就再沒了氣力了。她無奈地求稀佟幫忙，但許久她都沒有回應。張聆楓放下陸房斌的尸體不放心地走回去，從后備箱里拿出手電筒走到車前對著稀佟照了照。

“啊——”突然間，稀佟失心瘋似得大聲叫喚起來，張聆楓被她突如其人的驚叫聲差點兒嚇破膽了。

“稀！拜托你搞清楚一點好不好！不要在這個地方大吼大叫的，會嚇死人的！快點下來幫我一把，你還想在這里待上一個晚上嗎？有病啊——你！”

反應過來的張聆楓抑制不住地對稀佟破口大罵，盡管她很快就后悔了。在這種環境中她也是脆弱的，她必須用冷硬的言語讓自己堅強，所以她有些口不擇言了。雖然知道自己是沒有道理的，但是她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

“誰讓你拿著手電筒到處亂照了！你不知道我膽小嗎！”

稀佟也火大了起來，兩姐妹眼看就要反目。非常時刻友情是脆弱的，況且稀佟對聆楓也算是義氣了。張聆楓的口氣一下子軟了下來，她哀求道，“稀，對不起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們別再這里吵了，你快點下來幫我拿一下手電筒，我們要趕快把事情處理了。晚了，指不定等下會有人經過這里。”

稀佟透著冷月的微微寒光看著張聆楓的臉，憔悴、無助、絕望爬滿了她那張原本秀麗的臉龐，心里陡然心疼起來。歷此一劫，一天之內張聆楓好似突然老了許多，現在的她看起來像極操勞過度的中年婦女。稀佟緩緩地開門下車，接過張聆楓手上的手電筒，挽著她的手走向陸房斌尸體。在稀佟的幫助下，她很快地把陸房斌拖到黃土坑邊。然后，她們又回到路上，把車里的紙錢、床單、棉被等全拿到了坑邊。

張聆楓手上拿著床單跳到坑中。先是用床單把坑鋪好，然后把稀佟扔下的一蛇皮袋紙錢全都均上面，接著才把陸房斌緩緩地拉到坑中放好，給她蓋好棉被。跟著，張聆楓把一把新買來的手電筒打開放到陸房斌的身上，這里她們鄉下的習俗。最后，爬出土坑的張聆楓跪在陸房斌的墓旁慢慢地捧著新土撒向坑里，喃喃泣訴道：“房斌，對不起！我不想這樣傷害你的，昨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真的好悔啊我！房斌，你在這里好好睡吧，等我完成了一件未了的心愿以后一定會來向你謝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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